陳太宮不負楚恬所期,僅僅過去了兩天多的時間,便差人遞來了可靠消息。
他依楚恬所請,向外遞出消息稱有張姓人願花千金為自家的殘障兒子買個媳婦回去,但因其子患有嚴重的偏執之症,隻中意萬安縣杏花村裡正吳從山的次女吳娉婷,隻是那姑娘貌如其名,娉婷袅娜,志在宮闱之上。奈何聖上幽居行宮,太子又無意充實後宮,眼見着她二八已過,年歲漸長,其父便開始為其尋覓起了夫婿,而吳從山擇婿的首要條件便是家世殷實,相貌端正,才華橫溢。
偏偏張家小子隻占了其中之一。
張家人不願強人之所難,又實在狠不下心眼睜睜地看着兒子病情日益加重,他們深知吳從山不會将女兒嫁給自己的兒子,隻得尋到黑市妄圖以卑劣手段圖之。
這故事編得天衣無縫,就連楚恬都信了三分。張家因為行的是見不得光的事,所以隐去了身份,略顯神秘,但吳娉婷此人卻是切實存在的,不怕單東仁去查證。
“陳老托小的知會公子一聲,那姓單的應該就快到了。”來人是陳太宮手底下一名喚作豆子的小斯,“之後的事,陳老便不會再參與了。”
“回去後替我向陳老道聲謝。”楚恬道。
豆子回道:“陳老說了,謝就不必了,還請公子莫要忘了與他的約定。”
“自然。”楚恬道,“麻煩轉告陳老,待此事一了,我便托請京兆府幫忙探查梁上飛的下落。”
豆子領命離去。
他前腳剛走,沈闊便挑起帷帳從後面走了出來,他懶懶地靠在床柱上,垂眸打量着已經換上吳娉婷衣裳的楚恬。
吳娉婷喜好亮色,楚恬挑來選去找出了一套稍微不那麼紮眼的綠黃相間的羅裙,梳了個垂髫髻,坐在鏡前,别扭地捋着從頸側吹下來的兩縷頭發。
“大人這般看着我作甚?”楚恬從銅鏡中瞧見了沈闊略顯玩味的神情,更加地不自在起來。
沈闊悠悠走到楚恬身後,俯身從後面将他圈在懷裡,下颔輕抵在他的耳垂處,笑道:“自然是因為你好看啊。”
他伸出手,用食指一一點過桌面上的頭飾,然後選了支翠色銀钗為楚恬戴在了發間。
他還不忘誇贊了一句,“我娘子真好看。”
楚恬扭頭怨念地看了沈闊一眼,試着掙脫他的懷抱卻無濟于事,“大人還是趕緊離開吧,别讓單東仁瞧出端倪了。”
沈闊眉頭微簇,委屈地說了句,“怎麼才用完我就迫不及待要将我趕走了?”
楚恬無奈盯着沈闊看了一會兒,後者才妥協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他一時半會兒也趕不過來,我等會兒就走。”
“吳從山那裡不會出岔子吧?”楚恬憂心道。
“放心。”沈闊安慰他道,“他早前是跟着陳太宮混的,是個老油條了,不會露餡兒的。”
楚恬點了點頭,他頭一次做這些,難免會覺得緊張。
“不要怕,我會在暗中保護好你的。”沈闊雙手覆在楚恬的肩頭,然後一上一下地輕撫着他的胳膊安撫他的緊張情緒。
“我不怕。”楚恬道。
他隻是擔心單東仁不上當,又或者他自己先露了怯把事情給辦砸了。
“大人,我們事先說好,若非萬不得已,你千萬不要現身,以免我們的計劃半途而廢。”楚恬不放心地叮囑沈闊道。
沈闊歎了口氣,無奈應了下來。
“對了,還有——”
楚恬剛一開口,沈闊便堵了上去,頗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小小年紀,怎的這般啰嗦……”
眼下這緊要關頭,實在不是親昵的好時機,楚恬想要拒絕,可他剛一張開唇,便被沈闊長驅直入的舌抵緊了牙關,隻顧得上呼吸了。
沈闊抱着楚恬厮磨了好一會兒才意猶未盡地放開了他,他将臉緊貼着楚恬的,委屈巴巴地說道:“等此事了了,你可得好好補償我。”
楚恬腦袋昏昏沉沉的,沒有完全聽清楚沈闊說的話,隻是習慣性地應了聲“好”。
沈闊輕笑出聲,曲起食指點了點楚恬的鼻尖,順勢搭在了楚恬的肩上,又回頭望了眼窗外迷蒙的天色,道:“我先走了。”
“嗯。”楚恬的腦子終于清醒了些,他反手覆在沈闊的手背上,輕輕地捏了捏沈闊的指尖。
沈闊剛隐去身影,楚恬就聽到院中傳來了一聲親切地問候,“老伯,在下王全德,趕路至此,眼見天色将晚,附近又沒個客棧落腳,不知能否借宿一宿啊?”
他來了。楚恬理好衣襟端坐于鏡前,悄悄握緊了拳頭。
吳從山騎坐在長凳上正磨刀霍霍,聞言擡頭将來人打量了一番,回絕了他的請求。
楚恬的心登時便提到了嗓子眼兒,這不是他們預先排好的說辭,但事已至此,他又不能沖出去将那人留下來,隻得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