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恬脫去奴籍這事兒堪比人生四大喜事,中午有沈闊在場,都未能盡興,于是在沈闊出門後,苟大富拖着楚恬去了陸方傑家小聚。
等到了陸方傑家裡,楚恬發現榮堅也在。
“家中簡陋,讓諸兄見笑了。”陸方傑笑着邀請三人在院中的葡萄棚下落座,四人各據一方。
陸方傑與他年邁的老娘同住,陸大娘幼時被牛踩傷,截去了左膝以下的部位,陸方傑用空心木給母親做了一截假肢,走起路來身體雖然會有很大幅度的搖擺,但總算不需要再用拐杖支撐了。
她熱情地招呼着兒子的好友,端了涼拌豬耳朵和豬肝上桌還覺得不夠,又去廚房炒了兩個素菜。
“娘,你快去歇着吧,我們自己來弄。”陸方傑道。
陸大娘哎了一聲,與幾人寒暄幾句後,便回了房。
陸方傑抱出一壇剛釀好的梅子酒,倒了滿滿三大碗,又看着楚恬道:“三弟,你當真一點兒也不喝?”
楚恬微笑回絕道:“酒量淺,半杯也喝不得。”
陸方傑也就沒有再勸,隻是一會兒後,他母親端了碗甜米酒放在楚恬面前,“這個甜,不醉人的。”說完就又折回了屋裡,生怕打擾到幾人談話。
“這個可以喝。”苟大富道,“不僅能舒筋活血,還可健脾養胃,滋補精氣,對你的身體大有助益。”
楚恬半信半疑地瞧着幾位哥哥,見他們都猛點着頭,便信了他們的話。
晚風習習,卷來秋末的涼意。
摒棄了差事的煩惱,幾人海闊天空的聊着,不覺間,天空已經降下黑幕,弦月從天邊升起,高挂在如墨般的夜空。
點點繁星作襯,迷花了幾人的眼,他們收回含着熱淚的目光,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三弟,要不要再來一碗?”苟大富笑着問楚恬。
楚恬打了個嗝,剛搖了兩下頭,突然就栽倒在了桌上。
談笑聲戛然而止,離他最近的陸方傑和榮堅幾乎同時出手探了下他的脈搏,雖急促但還算規律,他們搖着楚恬的肩,楚恬睜不開眼,隻含糊不清地回應着。
“哈哈哈!”苟大富指着楚恬大笑道,“三弟,你怎麼連米酒也要醉啊?”
榮堅抻頭往米酒壇裡瞧了眼,糯米中間用來蓄酒的洞已經幹涸了,他猜測楚恬喝了不止三碗。
三人看着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的楚恬,一時犯起了難。
“要不先送小楚回去?”榮堅提議。
陸方傑和苟大富點頭贊同,接着二人便走到楚恬身邊,打算将他架起來。
忽然,大門外傳來兩聲短暫卻又清晰的叩門聲。
兩人同時停下手中的動作,三人齊齊朝大門的方向望去。
對于叩門之人的身份,三人似乎已有了猜測,同時心中騰起了一股慌亂和緊張。
他們默不作聲地傳遞着眼色,苟大富默默地退回一步,壓低聲音對陸方傑道:“這是你家,自然得由你去開門了。”
陸方傑朝榮堅投去求救的目光,但明明發過誓要同生共死的兄弟卻在此刻退縮了,榮堅轉身與苟大富站在了一起。
叩門聲逐漸加重,預示着對方的耐心也在慢慢告罄。
陸方傑不敢再耽擱,小跑過去取下了門闩。
“大人,您來接小楚啊?”他滿臉堆笑地看着沈闊。
沈闊嗯了一聲,不等陸方傑開口,便側身擠進了門,陸方傑微微一愣後趕緊追了上去。
沈闊看見趴在桌上的楚恬後三步并作兩步跨到了他的身邊,将他攬到了自己懷裡,探了探他微微發燙的額頭,又朝面前的兩人投去詢問的目光。
“你們給他喝酒了?”沈闊眉頭輕皺,苟大富和榮堅便已吓得大氣都不敢出,他們先是搖了頭,接着又點了兩下。
“不是酒。”陸方傑趕在沈闊發怒前沖上來解釋道,“也算是吧,不過隻是米酒而已,沒想到才喝了兩三碗他就醉倒了。”
“沈大人,是我等的疏忽。”看着沈闊懷裡的楚恬面染绯色,醉酒後身有不适的他時不時地抓一下脖子,露出幾道明顯的紅痕,榮堅心懷歉疚地說道。
沈闊低頭看了眼昏沉沉的楚恬,見他的嘴角隐隐挂着一絲意猶未盡的笑意,想來也是開心的。沈闊擔心自己的嚴肅會害他失去這幾個交心的朋友,稍稍緩下語氣道:“無礙,睡一覺便好了。”
聞言,三人鼓着腮幫子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接着沈闊便将楚恬橫抱了起來。
雖然他們早對兩人之間的關系有所猜測,心中也早有了準備,但親眼見着兩人這般親昵,還是難免有些吃驚。
“但是,下不為例。”走了幾步的沈闊忽然轉過身叮囑三人道。
“是是是。”苟大富連連道,“下次再不會了。”
沈闊瞧着幾人神色變幻,擔心他們理解有誤,于是又補充道:“我不是不許他喝酒,隻是他身體向來不好,幾位既是他的好友,想來也不願見被疼痛折磨,下次相聚,還請幫忙勸着些,莫要讓他再飲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