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維爾隻覺得那雙眼睛确實令人印象深刻,并沒多注意五官排布。此刻聽了田利枝的話再一細看,發現确實很有殺傷力。想到自己剛才盯着人多看了幾眼,一時有些尴尬,隻好點了點頭,伸出手和田利枝握了一下。
“小田,不要亂說。”
“是,對不起柏隊。”田利枝扁了扁嘴,退到後面。
柏澈收起光腦,帶着歉意看向莫維爾:“不好意思,她剛來不久,還不太懂事。我們接到自動報警聯絡,請問現在是……什麼情況?”
莫維爾連忙擺擺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她将幾人讓進門,邊帶路邊描述情況:“我現在人沒什麼事了,但這個事情有點科幻,我被一個滿頭眼睛的怪物襲擊了——真的是怪物,不是我做夢。你們看了就知道了。而且因為這個事我家現在停電了,連備用電源也沒有反應,所以屋裡可能視野不太好,辛苦你們了。”
“沒事,我們帶了光源。”田利枝說着拿出懸浮燈,按下開關,一顆圓形的白球無聲地從她手上浮入空中,銳利的冷光瞬間照亮了昏暗的門廳,也照亮了莫維爾的全身。田利枝的視線移到莫維爾身上,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在門外時她看莫維爾穿着整潔的西裝外套,還覺得沒什麼緊急情況。此刻在亮光下卻發現莫維爾西裝裡的内搭是一件破爛的深色背心。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裡,她突然意識到那些深色來自凝固的血。
田利枝咽了口唾沫,看向莫維爾穿着裙裝的下半身。
中灰色的精紡半裙上染着大團血污,這些或浸透或噴濺的血液暈在質感極佳的布料上,乍一看還以為是前衛藝術家設計的圖案。她沒有穿鞋,線條流暢鋒利的小腿被血液和不明深藍色液體噴濺得一片斑駁,像是石膏像上被潑了雜色油漆一樣觸目驚心。
莫維爾注意到田利枝和其他幾名安保員的視線,這才發現自己剛才隻顧着洗了臉,忘記扣上西裝外套和清洗腿腳,立刻扣上扣子并轉移話題:“雖然這些大部分是我的血,但現在我已經沒事了。當時它想殺我,場面搞得有點狼狽。”
說着她順勢轉身讓出樓梯口前的空間,指了指血泊中的怪物屍體。
“就是它。”
地面、牆面和樓梯上都濺落着大量血迹和不明深藍色液體,幾名安保員站在其中,嗅着沖鼻的血腥味和詭異的腥臭,看着屍體如同碎西瓜一樣的頭和一地稀碎的眼球,相視無言。
這叫“場面有點狼狽”嗎?這頭都砸沒了啊!
柏澈神色一凜,快步走到怪物屍體旁,打開随身攜帶的手提箱,拿出便攜檢測儀一紮。随着儀器亮起紅光,他的表情凝重起來:“小田,去車上拿收容箱,然後通知高彩她們;章子去檢測痕迹,調查侵入途徑;劉哥,麻煩去确認一下斷電原因。”
“是!”
田利枝立刻沖向門外,速度快得像是要把眼前的血腥景象全抛到腦後;左眉有一小段刀疤的章子略一颔首,繞開血泊,沉默地上了二樓;頭戴鴨舌帽的劉哥應了一聲,轉身去了地下室。
看着幾人有條不紊地開始工作,莫維爾忍不住湊過去問正在檢查屍體的柏澈:“柏隊,這個怪物是什麼?怎麼你們都沒什麼反應啊,我看到的時候真吓了一跳呢。”
“這種生物,我們已經處理過兩次了。目前局裡将它們定性為變異種。它們外形和人類相似,甚至内髒的位置都很接近,但體内存在一種未知的放射元素。我們懷疑它們是受到某種放射污染,由人類變異而成的。”柏澈擡起頭解釋道。
“前兩起犯罪都發生在半夜。從現場情況推測,它們擅長潛伏,但似乎對光線非常敏感。我們費了很大力氣才活捉了一隻。”
所以它才事先斷掉所有電源,讓屋裡保持黑暗。莫維爾想到警備系統啟動時二樓傳來的悶響。夜行性的動物對光線和聲音都很敏感,估計變異種也是一樣,想必警報聲也對它造成了一定的刺激。
“這些變異種已經在蜂鳥市内部活動,但抓捕工作并不順利。它們就像幽靈一樣,監視攝像頭幾乎拍不到。目前出于穩定考慮,還沒有向民衆公布它們的存在。柏澈站起身,摘下已經髒污的橡膠手套,收進手提箱的垃圾格裡。
聞言,莫維爾的瞳孔快速收縮了一下。
她能理解安保局的做法,這樣恐怖的怪物一旦在尚無有效對策時就向民衆公布,勢必會引起恐慌。但變異種的存在如同一顆不定時炸彈,會對所有市民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脅。
自己純屬運氣好才僥幸死裡逃生,如果不是那支神秘的注射器,現在躺在地上身首異處的可就是她了。
莫維爾用力咬了一下口腔裡的肉,問:“你說處理過兩次,前兩次的受害者現在怎麼樣了?”
“一人當場死亡,一人重傷成了植物人。”柏澈垂下眼睛,“說實話,你開門的時候狀态很好,我甚至有一瞬間以為是警報系統的誤報……但你不僅活了下來,還把它給解決了。你是怎麼辦到的?”
莫維爾苦笑一聲:“我也很慶幸現在還能站着說話,也就是碰巧了。它身上帶了一隻注射器,它原本是想給自己注射的。我直覺不對,就把注射器打掉了。結果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紮到我身上了,等我醒過來才發現身上的傷全好了。你看,就是這一隻。”
她将已經空管的注射器遞過去,柏澈仔細看過後放入密封袋裡,裝進手提箱。
“原來是這樣……這注射器在之前的變異種身上都沒出現過,但你需要盡快去做體檢,但畢竟這裡面的成分是未知的,不知道會不會有其他影響。”
“謝謝提醒,我會去的。”莫維爾調整了一下站姿,将重心靠在旁邊的書櫃上,從外套裡摸出電子煙抿了一口。清甜的可可香氣充斥了鼻腔,驅散了血腥味,讓她迅速鎮靜下來。
她想起自己在地下室超低溫冰箱裡臨時存放的腦組織切片,立刻問:“變異種把我家的電斷掉了,停電到現在要有四五個小時了,我擔心冰箱裡的東西變質了,請問你們有什麼辦法能讓供電恢複嗎?”
“你放心,剛剛我們隊的劉哥已經去檢查了,他算是技術人員,供電很快就能恢複。”柏澈微笑着說。
莫維爾緩緩吐出煙霧,忽然感到一絲不對勁。
煙氣袅袅散去,她低下頭,看到指尖那抹金屬冷光——煙杆?她怎麼把煙拿出來了?
由于平日裡工作壓力很大,她偶爾會抽電子煙提神。她自知這不是一個好習慣,因此從不在人前拿出煙杆,就連煙彈也特意選擇可可一類的清香型。這樣哪怕辦公室不小心有人進來,也能用剛開過香薰機一類的理由掩蓋過去。
這是她的秘密,從未告訴過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發現。
她看着柏澈,後者正專注的在光腦上輸入着什麼,投影屏幕照亮了他線條優美的側臉,墨藍色雙眼映出點點微光,仿佛暗夜裡的漫天星芒。
柏澈身姿挺拔,看上去不超過三十歲,一頭幹淨利落的黑色短發與溫潤的聲線共同組合出一種舒朗柔和的氣質,讓人如沐春風。加上極為出色的五官,很容易讓人不知不覺就放下防備,忘記他其實是安保局特别行動隊的一名高級隊長。
從而暴露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柏隊,你對我使用了能力嗎?” 她輕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