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姆維爾用腳尖抵住被她用靈魂攫取探查後陷入昏迷的長谷川哲也，用力将他翻了過來。

長谷川的頭無力地垂向一邊，身上華美的刺繡羽織已經揉作一團，胸膛微微起伏，昭示着這具身體還活着。

諾姆維爾眯起眼，拿過桌上的熱茶直接潑到他臉上。

淅淅瀝瀝的茶水順着長谷川輪廓分明的五官滴到地上，濃密的雙眼依然緊閉。

見長谷川仍然沒有轉醒的迹象，諾姆維爾心裡一松——被探查後陷入重度昏迷，這是生傀與卡利烏姆鍊接微弱時才會出現的反應。

在剛才第二遍探查時，她就察覺到長谷川身上卡利烏姆的氣息非常微弱，以至于第一遍探查時都沒有發現這是卡利烏姆的生傀。

按以往與生傀們接觸的經驗，剛接觸過卡利烏姆的生傀會在身上留下味道，并且也不會因為被靈魂攫取就陷入昏迷。

現在長谷川陷入重度昏迷，說明卡利烏姆不僅不在附近，而且大概率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來與他接觸并讀取記憶，這才使得長谷川與他之間的鍊接越來越微弱。

無論是出于什麼原因，卡利烏姆已經很久沒來與長谷川接觸。這意味着他很可能正在忙其他事，并且無暇顧及表位面。

看來她留在深淵坐鎮的萊普莉卡正在按照她離開前的指示一步一步實施計劃，并且成功絆住了卡利烏姆的腳步。

諾姆維爾在離開裡位面前，曾吩咐萊普莉卡按計劃盡可能幹擾卡利烏姆在裡位面的行動，并且瓦解他與齊彌多羅之間的信任關系。彼時她并沒有發現到卡利烏姆在表位面的部署，還以為自己先行進入表位面是打了先手。

沒想到陰差陽錯之間，當初定下的計劃竟然為她現在的行動提供了幫助。

她必須要好好抓住這個機會。

接下來她想試試看柏澈的能力是否能對生傀産生影響。人類覺醒的能力與惡魔的固有能力發動方式和運作原理似乎并不相同，如果柏澈的能力能夠對長谷川起效，那就再好不過了。

“柏澈，長谷川已經不是人類了，他被變成了傀儡，我無法讀取他的記憶。你對他用下心靈掌控，試試看有用嗎？”

由于長谷川已經不是人類的事還需要保密，諾姆維爾便利用已經簽訂靈魂契約後的便利，直接通過意識鍊接給柏澈傳去了訊号。

聽到諾姆維爾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柏澈融入了濃金色的藍色眼瞳瞬間睜大，仿佛琉璃一般閃過一絲驚異的光。諾姆維爾聽到他試探性地在腦中問道：“諾姆維爾？是你在和我說話嗎？”

“是的，不用害怕，簽訂契約後我可以直接連接到你的精神，我們的對話不會被聽到。”諾姆維爾說。

“原來還有這樣的作用，那我也可以這樣聯系你嗎？”柏澈眨了眨眼，很快鎮定下來，又問：“變成傀儡是什麼意思？”

“隻能由我來單向聯系你。”諾姆維爾耐心地說，“至于傀儡，就是字面意思。我的一個敵人有種特殊能力，能讓攝入過他身體組織的人變成受他操縱的傀儡。我們之前在吉川那裡見到的用于制造生體強化劑以及秘石溶液的一部分原料裡，都有我那個敵人——”

說到這裡，諾姆維爾頓了一下，想到契約完成後柏澈已經算是她的半個眷族，為了方便稱呼，告訴他卡利烏姆的名字也無妨。

“——卡利烏姆的身體組織。”

“那豈不是所有接受過這些藥劑的和吃過天川食品産品的人都有可能被變成傀儡？”柏澈傳來的意識訊号忽然變得急切，“之前你被襲擊的時候被紮了一針，那你會………”

“是這樣的，不過我沒事。”諾姆維爾實事求是地說，一邊在心裡感歎了一下柏澈的記憶力和反應速度。

被變異種襲擊的那天晚上，她雖然無意中被注射了一支含有微量卡利烏姆的生體強化劑，也陰差陽錯地恢複了超速再生的能力，但作為深淵直接孕育的原初惡魔，她體質與其他惡魔完全不同，更不會被深淵之巢出來的普通惡魔的控制。卡利烏姆的血肉在進入她血管的瞬間便被自動分解了。

“卡利烏姆暫時不會激活普通人，這你暫時可以放心，你需要協助我找到他的蹤迹，我會阻止他。”建立靈魂契約之後，諾姆維爾能很容易地感受到柏澈的意識波動。見他似乎仍然心有餘悸，于是簡單安撫道，“現在我需要你對長谷川用一下能力，你看他是否能夠回應你的問題？”

柏澈沉默半晌，緩緩點了點頭，上前撐開長谷川的眼皮，眼底亮起藍色的光暈，定定地望進長谷川有些渙散的瞳孔。

長谷川沒有一絲反應。

“果然沒用啊。”諾姆維爾幾不可查地輕歎，“沒事，還有别的辦法。”

這聲歎息似乎還是被柏澈聽到，他的眼瞳黯淡一瞬，半晌道：“抱歉，沒能派上用場。”

聽到柏澈的話，諾姆維爾詫異地挑眉，不解地說：“這有什麼，本來也是試試，就是碰運氣罷了。不用自責。”

柏澈抿了抿唇，勉強勾出一絲笑意。

“現在又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見柏澈似乎有些失落，諾姆維爾用手指了指旁邊呆站着的高羽、田利枝和章子，示意柏澈再次像在保藏層時做的那樣對他們施加能力：“你再處理下他們的視聽，我要叫夢以過來。”

她并非沒有能力自行處理這幾個人的視覺與聽覺，但為了與這名預備眷族保持長足的愉快合作，她認為還是應該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

果然在收到指令後，柏澈的眼裡閃過微妙的神光，他應了一聲後，以極快的速度對三人分别是施加了能力，封住了他們的視聽。

“好了。”

“謝謝。”諾姆維爾向他一點頭，随後閉上眼睛，嘗試連接夢以的意識。

夢以是她在表位面唯一親近的眷族，恢複狀态後，她可以通過靈魂契約與夢以建立聯系。隻是稻櫻國與真珠鎮的距離非常遠，她需要集中精神才能鍊接到夢以的意識，向她傳遞訊息。

諾姆維爾的視角下，表位面能與她鍊接的意識目前隻有夢以和柏澈，其他信号都過于微弱，一片黑暗中隻有兩團小小的光點。一顆離她最近的散發淡淡藍光的是柏澈，而距離很遠的一團隐約的金紅色光點，是夢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