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她剛意識到柏澈對她的感情時,心中湧起的是疑惑與新奇,現在她就會因此感到愉悅。
最初她還覺得自己無法回應他的感情,會影響他與她的關系,但現在,仔細梳理過柏澈與她相處的種種後,她的想法改變了。
雖然她不明白柏澈的感情從何而來,但她明白這對她來說并不是什麼壞事。
柏澈天資絕佳,手段決絕,隻為了向她證明價值,就以一己之力将整個安保局收入囊中為她雙手奉上,還将長靈會刮骨吸髓般地搜刮一空,為她帶來了表位面最後的魔礦。
那個在設施裡全身戴滿拘束裝具的溫順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長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諾姆維爾記得制造柏澈的那個設施。數年前設施以不明原因關停了,裡面的研究員也再杳無音訊。這個消息被嚴密地壓了下去,還是一次聚餐中舒雅無意中說漏了嘴,她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那些研究員各自以詭異血腥的方式,主動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現在想來,有動機、有能力、有條件能讓那樣多的人自發做出極端自毀行為的,隻有柏澈。
在長靈會地下的變異種保藏層,柏澈隻為了她能安心吸收魔礦,就毫不猶豫地對他身邊那些曾與他出生入死的同伴施加心靈掌控,後面甚至不用她開口,他就主動控制他們的意識,修改他們記憶。
隻為了她行動方便。
她毫不懷疑如果她讓他去殺光安保局的每一個人,他也會照做。
從他在稻櫻國的碼頭微笑着讓庫管林春實在幻覺中心甘情願地沉海時,她就明白柏澈溫和優雅的表面下近乎病态的瘋狂底色,謙和有禮的舉止和昳麗非凡的美貌都是掩蓋他冷血的僞裝。
他偏執決絕,手段狠辣,為達到目的不念任何舊情,更進一步說,甚至有些反社會人格,是個極為不穩定的,危險的個體。任何一個普通人隻要發現他的真實性情,必然會驚恐地将他稱作駭人聽聞的怪物。
柏澈這樣的人,如果無法将他徹底馴服,留在身邊隻會是隐患,因為他隻忠實于自己的内心,隻做他認同的事,而心意是瞬息萬變的。
但對諾姆維爾來說,這都不是問題。
她已經将柏澈轉化為自己的眷族,給他套上了項圈,她對他的身體、心靈和靈魂有着絕對的掌控權。無論柏澈日後是否改變想法,她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和無數種手段能夠将柏澈握在手心。
最壞的情況下,她也能折斷他的翅膀,清洗他的記憶,讓他永遠忠實于她。
當然,眼下還用不上那些手段。
現在柏澈對她完全信任,全身心敞開,隻忠誠于她,這是她明明白白地通過契約和能力感受到的。
她不會拒絕擁有這樣一個眷族。
況且,當柏澈問她惡魔是否會有伴侶時,她即刻就察覺到了他的潛台詞。
他在試探她。
在已經明白柏澈心意的情況下,她能察覺到那些被他吞咽下去、沒有講出的字眼。
“我可以成為你的伴侶嗎?”
柏澈或許擁有許多非人的特質,但他仍有着像人的一面,這從他一直以來溫文爾雅且極有分寸的待人接物,以及對她産生類似愛情的情感中即可窺見端倪。
人類的愛情或許包含有許多細膩的細節,透射着種種暗藏心底的情節與沖動的表達。盡管她并不存在也不理解這種情感,但她明白驅動愛情的核心。
欲望。
這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欲望是最真實的食糧。
他對她的欲望,可以使他成為最鋒利的刀。
諾姆維爾将下巴壓在柏澈頭頂,輕輕摩挲着他的發旋,感受着他身上一點點灼熱起來的溫度,輕歎道:“好孩子,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雙臂之間,柏澈的身體有些僵硬,她察覺到他肩膀正慢慢轉動,寬闊緊實的背肌以流暢的線條緩慢地起伏。
他擡起手,環住了她。
“……我不是你的孩子。”半晌,胸前傳來悶悶的聲音,是柏澈的回應。
感受到後背輕柔而克制地觸碰,諾姆維爾輕笑一聲,右手從柏澈後背離開,插入他的發間,指尖一下一下梳着他柔硬的頭發:“嗯,你是我的眷族。”
“我是你的……”柏澈喉結滾動下了下,艱難地說出後半句話,“眷族。”
這是諾姆維爾第二次擁抱他。
第一次是轉化他,第二次就是現在。
他知道自己的回答讓她很滿意。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心情,直接地抱住了他。
這是她對他的獎勵。
柏澈急促地喘着氣,用盡全力克制着身體不要以狂喜而顫抖。
他在第一眼看到諾姆維爾時就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這是一種直白的,沒有任何理由的,生理性的喜歡。
此前他從未體會過這種感覺,之後也再沒有過。
隻有諾姆維爾。
看到她的每一秒都讓他身體深處感到焦渴,隻是與她對話,他就興奮得要發瘋,她撫摸他的頭發時,他恨不得将她緊密地縫進他的身體,讓每一條血管都纏繞,每一根骨頭都相接,骨髓相融,永遠不能分離。
不行,不能急躁,不能太過火,現在還太早,還不是時候。他隐約能察覺到她并不知曉他的心意,她的關注點在她獨自的世界中,她的眼中從未出現能讓他跻身的暖粉色調。
但為什麼,她總是這樣毫無顧忌地靠近他,觸碰他,不斷挑戰他理智的極限?
“你……為什麼突然抱我?”柏澈低聲問。
“因為我很開心。”諾姆維爾柔聲說,這話是發自内心的,“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很感動。”
柏澈已經是她的眷族了,他向她獻上靈魂,完全坦誠地表達心意,她的靈魂印記融入他的,她掌控着他,他們不再是安保局的友好同事或者臨時夥伴,而是更加緊密、更加真實的關系。
她沒必要再克制什麼,或者有意保持某種比如“靠譜的研究員莫維爾”之類的形象。
柏澈有意無意地不斷向她散發着某種信号,似乎無論她做什麼,他都能順從接受。
“那些都是我該做的。”柏澈毫不猶豫地說,聲音清潤,語氣懇切:“隻要你想,我什麼都願意做。”
“……謝謝你。”
諾姆維爾用了幾分力,将他抱得更緊。她喜歡身體接觸、皮膚相貼。無論是用手掌撫摸,還是幹脆擁抱,亦或是更進一步的。
她喜歡溫熱的身體,彈動的血管,有力的心跳,安定的呼吸。
柏澈的心跳和體溫隔着緊密相貼的衣料傳來,諾姆維爾清晰地感受到他堅實的肌肉中有着富有彈性的血管,幹淨的血液正在其中汩汩迸流。柏澈的體溫很高,皮膚表面蒸騰出清冽的血香,她深深吸一口氣,細長滿足地歎出,更緊地擁住他。
這是屬于她的,鮮活的生命。
或許是她擠壓的有些用力,柏澈有些呼吸不暢,他胸口劇烈起伏着,伸長脖子,仰着下巴尋找着氧氣,溫熱的呼吸噴在她頸側。
“你……你怎麼……”柏澈有些艱難地喘着氣,環在她後背的手指收緊了,衣料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我怎麼了?”諾姆維爾輕笑,“我太用力了嗎?”
“不是,”柏澈緩慢地搖頭,頂在她下巴的發絲蹭得她有些癢,“你這樣,我會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