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商回到一樓客廳的時候，少年已經蜷縮在沙發上睡着了，機器人正在費力的拽着小毯子要給他蓋上。

男人大步走過去，扯過毯子蓋在少年身上，動作很輕，但少年沒睡熟，身子一顫很快就醒了過來，瞪着圓圓的眼睛看着程商，帶着幾分警惕。

大約是被吓壞了。

男人心中湧出一點暴戾，覺得自己剛剛還是下手輕了，但對着程越，又忍不住放輕聲音，“去吃點東西再睡吧。”

程越扯着毯子往後縮了一下，抿着唇沒開口。

小機器人看見少年醒了，擠着腦袋想湊過來和他說話，被男人擡腳輕輕踹了一下，機器人頓時縮着腦袋誇張的用電子音大叫【好疼好疼。】

程越趕緊湊過去，想看看機器人，但又有些怕男人似的，最後隻能小聲說，“你不要打消消。”

消消？

這麼一小會，連名字都起了。

程商心底有些不悅。

拿這個破銅爛鐵當寵物呢嗎？

那可不行。

他才是程越唯一的寵物。

男人聲音壓低了一些，“去吃飯，不然我就抱你去了。”

聽到這句話，程越微微瞪大眼睛，眼看着男人像是真的要沖他伸出手，他慌慌忙忙站起來，“我去吃！”

程商淡淡“嗯”了一聲，卻微不可查的挑了一下唇角。

還行。

總算是和他說話了。

.

客廳桌子上是剛送過來的餐食，都還熱氣騰騰的，程越看了一眼就知道都是他平時愛吃的。

他心底有些詫異。

對于他來說，隻是出門去買了貓罐頭，相隔不過半個小時。但對于男人而言，卻是足足二十年。

程商居然還能知道他愛吃什麼。

不知道少年心中所想，男人站在一邊動作自然的給他盛了一碗湯放在手邊。

程越頓了頓，小聲道謝。

他确實餓壞了，快一小天沒吃東西，早就饑腸辘辘，面前又都是他愛吃的東西，便也顧不得男人是不是在旁邊盯着他，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不過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少年吃飯看着依然斯斯文文的，沒有弄出什麼聲響，隻是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看着很可愛。

程商由始至終沒再說話，隻是靜靜的坐在一邊，目光未曾從少年身上離開過。

幹枯了整二十年的心髒在這一刻沸騰高漲，怦怦的重新在胸腔裡跳動，他甚至好像能聽見血液流動的聲音，如同一坐行将就木的枯屍重新開始回溫。

他目光貪婪的掃過少年身上的每一寸。

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微卷的頭發，睫毛很長，垂眼的時候顯得很乖，低頭吃東西的時候，纖細白皙的脖頸露出來，顯得那樣脆弱。

可以被他一口咬斷，也可以放在齒尖輕輕摩挲，感受着那裡傳來的顫抖。

從前他做貓時，覺得程越足夠高大，在那個雷雨夜從卡車裡救下他，此後給他取了名字，又把他帶回家。

但現在這樣看，又覺得少年太瘦弱了，小小一隻剛好可以被他一手托着屁股抱起來。

如果是坐在他懷裡，他低下頭，下巴就剛好可以抵到少年毛茸茸的發頂。

男人第一次想事想的出神，沒注意到程越已經放下筷子，正不悅的瞪着他。

直到程越故意咳嗽兩聲，程商才略微回過神。

“你怎麼一直看着我？”少年故意用很兇的語氣問。

程商非但沒有心虛，反而淡淡反問，“不能看嗎？”

程越咬了一下唇，然後别過頭去，“我就借住一晚，明天我就會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