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章揉了揉眉心,若教母親知道皇帝用弟婦的事情隐晦敲打,隻會更多想:“皇爺隻是有些不滿,心裡卻是清楚的,否則也不會将唐神醫的下落露給我知。”
當年金陵城破,搜出過被破壞過的天子屍身,然而皇帝始終不信,直到前些年山東叛亂,雖然多是農民揭竿而起,可裡面也有不少那人舊部,其中就包括失蹤已久的唐院使。
這些年朝廷一直在順藤摸瓜,企圖尋找到那人下落。
唐院使算得上是萬裡挑一的命好,當初皇帝還沒就藩的時候,就伺候過難産的先皇後,早年從軍,更為幾個被火藥炸傷的将領續骨接皮,錦衣衛與東廠發現他蹤迹後跟了數月,才知他早就與那人走散,不過是倒黴,被叛軍捉去充當軍醫。
放在從前,附逆就是格殺勿論,不過皇帝終究年紀大了,對有真才實學的醫者多了些善心,順便也叫鎮國公府得個好處。
當然,若裴玄章能從他身上打探出點别的什麼,那自然更好。
沈夫人又驚又喜,又免不了對現如今的太醫院發些牢騷:“阿彌陀佛,那當真是皇恩浩蕩了,唐院使我見過,那可是真有本事的,誰像現在那些人似的,仗着世襲罔替,和稀泥的本事一天比一天強,醫術倒未必有民間的好,就知道堆些名貴藥材溫補,說不定二郎的病情還是他們誤了的!”
裴玄章颔首:“唐神醫年事已高,隻求安穩度日,兒子雖探知了他的住處,卻不好輕舉妄動,不過是盡力一試,若二郎能恢複如初當然最好,若不能,也不過是天意如此,母親不必過多失落。”
沈夫人難得聽見個好消息,忙道自然,她見長子稍露倦色,也有幾分心疼,将那句“要不然先請唐院使為你瞧瞧”咽回去,關切道:“家裡多虧是有你在,省了阿娘多少擔心,二郎的事情雖要緊,你也不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我叫人給你炖了甜湯,溫在竈上幾個時辰了,你喝了再去睡。”
半夜進食不是養身的習慣,更何況他本身無病無患,隻需多睡幾個時辰就能養回來,但母親一番好意,裴玄章也不疑有他,用了小半碗才回臨淵堂去。
這個時辰弟婦應當已經歇下,他不必再扮作二郎的模樣擾她。
皇帝體恤鎮國公府後嗣凋零,賜了如此大的恩典給他,二郎一旦真能行走如初,甚至恢複生育的能力,他這個大伯當然也就不需要再扮演她丈夫,每月同她敦倫兩次。
其實既然已經找到了唐神醫的蹤迹,在他未下論斷前,這月的第二次應當也不必履行。
……弟婦是愛慕二郎的,那些嬌嗔妩媚并非是對着他裴玄章。
他同弟婦親熱越少,她日後與二郎的關系才會越好些,日子也更舒心。
這幾日他做了些荒唐事,難免迷失本心,所幸還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及時回頭,未必不是好事。
然而不知是憶起馬車上的荒唐,還是渴而望鸩的艱難,即便他身體倦乏,可枕在榻上依舊不能成眠,腹下一陣陣生熱。
阖目是女子風流婀娜的身段,她見不得他衣冠齊整,也有樣學樣,不顧還在車上,也伸手去解他的腰帶。
可惜,那不能叫她瞧見。
裴玄章幾度伸手欲往下去,卻又覺此舉令人不齒,念了幾段經文清心。
侍從以為世子既然回臨淵堂歇下,便不會用二公子的身份再去二少奶奶院裡,然而屋内的燈才吹了不到半個時辰,房門倏然自内而開,世子已經穿戴齊整。
……連那枚紅痣都一并遮住了。
她與父親分别多年,若早些知道謝大人能夠返京,一定很是歡喜。
哪怕這或許是最後一次用二郎的身份見她。
他想,既然他白日裡叫她流了許多淚珠,也該投桃報李,再教她笑一笑。
她笑起來時,當真美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