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靜谧被打破,周圍不斷走過的人讓她心煩意亂,好心情也去了大半。
她煩躁地收起相機,打算回去。
回去的路似乎比來時更長,也更難走。走了約莫十分鐘,林子入口終于出現在視野中。
人群稀稀落落,宋垚背對着她,正和兩個陌生人說着什麼。
溫暮盈剛想喊她,一陣狂風毫無預兆地席卷而來,樹枝劇烈搖晃,發出尖銳的嘯叫。
樹梢積雪簌簌而下,像冰雹一樣砸下來。
“我去!”溫暮盈下意識地偏過頭躲閃,視線卻被風卷起的雪粉糊了個嚴嚴實實。
細碎的冰碴子夾雜着雪粒,狠狠地抽打在她的臉上和護目鏡上。
她心裡一慌,腳下胡亂踩到一塊松動的積雪,小腿瞬間失去支撐,整個人向下墜去。
“嗬——”
一聲驚呼還沒來得及喊完,世界就天旋地轉起來。
求生的本能讓她胡亂揮舞着手臂,千鈞一發之際,手背碰到了一個冰冷堅硬的物體。
她死死攥住。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顯然讓對方猝不及防。
那人猛地向後一扯,溫暮盈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這股力量拽得失去重心,整個人朝那邊栽去。
“嘭”的一聲悶響,她重重地摔在雪地上,眼冒金星,雪粒灌進脖子裡,護目鏡硌得鼻梁生疼。
緩了兩秒,她才敢睜開眼。
入目所及卻讓她瞬間石化。
這……這什麼路子?
她半個身子以一種極其古怪的姿勢壓在另一個人身上,腦袋不偏不倚地砸在對方胸膛上,一隻手還緊緊抓着人家的胳膊。
溫暮盈心跳驟停,手忙腳亂地爬起來,連相機也顧不上,準備道歉。
“對不起啊對……??”
卧……卧槽?
裴亦琛仰面躺在雪地上,後背的撞擊感尚未散去,一股寒意從脊椎蔓延至全身。
這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他周身氣壓驟降,臉色陰沉得可怕,薄唇抿成一條淩厲的線。
他眯起眼,想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下一秒,愣住。
入眼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女人裹着厚厚的圍巾,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和驚恐的眼睛。
這雙眼睛,他見過。
溫暮盈的大腦瞬間宕機,所有思緒被凍結在零下幾十度的空氣中。
她怎麼也沒想到,在這荒無人煙、鬼影子都見不到一個的鬼地方,她,居然又跟他撞上了?
還是這種匪夷所思的姿勢!
男人擡眼那一刻,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扯高圍巾,遮住大半張臉,恨不得原地消失。
回到幾秒鐘前,她甯願滾下去,也不願撞上他。
裴亦琛的表情也精彩紛呈,從最初的陰雲密布到震驚錯愕,最後定格在一個複雜到難以言喻的古怪神色上。
四目相對,十分尴尬。
這他.媽可是不好說了,這怎麼解釋?這也沒法解釋啊!
“那個……”溫暮盈率先打破沉默,聲音細若蚊蠅,“我不是故意的。”
“嗯。”男人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
溫暮盈如蒙大赦,深吸一口氣,扯着嗓子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剛才謝謝你!好人一生平安!”
說完,也不管對方什麼反應,抓起相機扭頭就跑,厚厚的積雪讓她跑得跌跌撞撞。
裴亦琛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一時竟有些哭笑不得。
這女人的反應,還真是……
一如既往的出人意料。
“裴總!”遠處傳來李晉氣喘籲籲的聲音。
裴亦琛收回視線,不緊不慢地拍了拍身上的雪,又擡手捋了捋淩亂的發。
李晉一路狂奔過來,上氣不接下氣,“裴總,您沒事吧?我剛才看到……”
這次出差,李晉感覺自己七魂至少丢了四魂,生怕還沒回去就得把命交代在這冰天雪地裡。
這會兒看到老闆沒事,心裡的大石頭才落了地。
裴亦琛最後撣掉肩上的雪,神色恢複了慣常的冷淡,“沒事。”
可李晉心裡卻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看到什麼?”
李晉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看到一個女人……摔倒在您身上。”
裴亦琛輕笑一聲,沒有否認。
“走吧。”
李晉正百思不得其解,聽到命令,立刻收斂心神,跟了上去。
回到車裡,裴亦琛靠着後座,長腿交疊,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敲着膝蓋,視線落在車窗外,若有所思。
“你家老太太,還去山上求簽?”他突然開口。
李晉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去的,每年都去一趟。”
裴亦琛沒再說話,過了一會兒,又忽然問,“挺靈驗?”
“這個我不太清楚,”李晉如實回答,“不過每年都去,想來,大概是有些用處的吧。”
裴亦琛懶懶嗯了聲,片刻後,又冷不丁道,“回頭,我也去一趟。”
“啊?”李晉懷疑自己聽錯了。
裴亦琛掀起眼皮,“有問題?”
後者連忙搖頭,“沒有,裴總您是想算?”
裴亦琛放松姿态,整個人陷進座椅裡,“算算運勢,”他頓了頓,語氣變得玩味,“看看是吉是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