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暮盈迷迷糊糊地報了一串數字,但明顯是錯誤的。
裴亦琛耐着性子又試了幾次,然而錯誤次數過多,系統徹底鎖死。
他看着懷裡醉得一塌糊塗,毫無意識的人,眉心緊蹙,幽深的眸光閃爍着,似乎在權衡着什麼。
“算了。”
片刻後,他做了決定,抱着溫暮盈轉身就走。
“裴總,去哪兒?”李晉連忙跟上。
“我那。”
李晉愣了愣,沒敢多問,默默地跟在後面。
裴亦琛直接抱着溫暮盈進了别墅,大門在他身後合攏,隔絕了李晉探究的目光。
他把人安置在客廳的沙發上,沒過兩秒,溫暮盈就掙紮着坐起來,随意踢掉鞋子,腳步遊移地走向浴室。
眼看就要撞上牆,裴亦琛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睡衣呢?”她蹙着眉,神情自然,全然沒有身處陌生之地的戒備。
裴亦琛環着手臂倚在牆邊,饒有興緻地看着她這副迷糊樣子。
這女人,膽子也忒大了,敢在一個“陌生男人”家裡要睡衣,半分防備也無。
還是說,她笃定自己不會對她做什麼?
“挺自覺啊,”他挑眉,尾音微微上揚,“就這麼放心跟我走?”
溫暮盈眨了眨眼,一臉疑惑地歪着頭,像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你不是喜歡男的嗎?”
裴亦琛表情一僵。
沒等他開口,溫暮盈又自顧自地解釋道,“跟你走安全啊,你司機看着挺厲害的。再說,本來就住隔壁,你回來我不就回來了嘛,蹭個車而已……”
裴亦琛被她這番“歪理”噎得說不出話。
他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俊臉逼近,“說起來,最近這些怪事都和你有關。看來你早知道我住這兒,費盡心思接近我,說你沒點企圖誰信?”
溫暮盈自認沒那份膽量,頂多在腦子裡過過瘾,真讓她去招惹站在金字塔尖兒上的人物,給她十個膽兒都不敢。
也不知道這位大少爺是哪根筋搭錯了,今晚騷操作不斷。
她雖然玩不來欲擒故縱那一套,但基本的調情和試探還是分得清的。
這位爺看着陰晴不定,但确實從頭到尾沒為難過她。
“我理解你,”溫暮盈斟酌着開口,“我自己都覺得這些事很玄幻。但我發誓,我之前真的不認識你,也不是狗仔,我比你早搬進别墅,知道你住旁邊純屬巧合,我也沒想讓你知道我住在這裡。那天更沒有故意撲倒你,一切都是意外。”
裴亦琛直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溫暮盈無奈地歎了口氣,“你知道我說的都是實話,對吧?在酒吧看到我你就明白了,不然也不會送我回來,還讓我進你家,所以我挺放心的。”
她頓了頓,語氣真誠,“你人雖然不怎麼樣,但挺助人為樂。謝了,收留我一晚。”
說完,不等他回應,溫暮盈轉身,扶着牆,搖搖晃晃地上了樓。
被突然發了好人卡的他愣了半晌,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這三十年來,經曆過的大風大浪無數,卻從未像現在這般,被一個女人弄得措手不及。
這女人,還真是……
夜色暈染,溫暮盈踉跄着走向露台邊緣,纖細的身影仿佛下一秒便要墜落。
裴亦琛眼疾手快拉住她,人直接跌入懷中。
溫暮盈有片刻的失神,迷離的雙眼凝視着眼前的男人,酒意似乎散了些。
裴亦琛輕笑一聲,打趣她,“這是欲擒故縱?”
溫暮盈眼神茫然,沒有接話。
裴亦琛卻收斂了笑意,眸色漸深,“叫什麼名字?”
啊……名字。
自己沒說過。
竟然和不知道自己名字的人回家了……
可真是出息了。
“暮暮?”裴亦琛試探地問。
溫暮盈聞言一怔,猛地擡頭,撞進他幽深的眸子。
裴亦琛笑意更深,俊美的臉在夜色下顯得有些不真實。
四目相對,溫暮盈鬼使神差地開口,“要不要一起睡?”
男人的笑容倏地凝固,眼神瞬間轉冷。
察覺到他誤會了,溫暮盈心裡五味雜陳,羞惱之餘又覺得好笑。
她雖然行事大膽,也不至于讓他露出這樣避之不及的神情吧?
“喂,别這樣看着我。”溫暮盈退開一步,語氣認真,“我說話是直白了點,但也不是随便什麼人都撩的。這話我隻問過你一個。”
她頓了頓,語氣軟下來,“雖然不像其他人那樣帶着目的接近你,但我的确,在飛機上就注意到你了。第一眼就想——”
溫暮盈擡眸,眼中帶着少女的狡黠,“睡你。”
裴亦琛被她坦率直接的表白弄得怔愣。
“這話别随便說。”
溫暮盈見他這反應,以為自己玩笑開大了,轉身欲走,語氣随意,“不願意就算了。”
這女人看不透,坦蕩得叫人意外,偏又喜歡把話挑明了說。
裴亦琛初初體會到這種感覺,陌生感盤踞心頭,卻不讨厭。
繃緊的神經,竟在她面前悄然松懈。
“有煙嗎?”溫暮盈忽地回頭,打破靜默。
裴亦琛揚眉,“這麼直接?”
“這位朋友,我都能聞見你身上的尼古.丁味兒,我就不信你聞不到我也有?”
她跳脫的語氣,敏銳的反應,裴亦琛并不意外,笑意始終噙在嘴角。他摸出煙盒遞過去。
溫暮盈接過,點燃,深吸一口,再緩緩吐出。煙霧缭繞間,舉手投足,皆是自然流暢,沒有半分扭捏。
裴亦琛懶散地靠着牆,目光落在她精緻卻落寞的側臉,仿佛看到那個夜晚的她。
“你很特别。”
溫暮盈眼睫微垂,神色莫測,舌尖輕抵腮幫,“不止你一個這麼說過。”
她頓了頓,語氣似玩笑又似警告,“别和特别的人,沾染上什麼關系。”
男人低低笑了幾聲。
反應倒是挺快。
“為什麼不?”
溫暮盈吐出一口煙圈,青白的煙霧在月光下散開,像一層薄紗籠罩在她臉上。
她緩緩轉頭,目光沉靜如水,落在男人身上,卻沒開口。
裴亦琛的确是天邊月,水中花,觀賞性強,可望不可即。
除了豪門背景,年紀輕輕能做上裴盛的一把手,自然是天賦異禀。
若非這幾天的意外,她也隻會和其他人一樣,在新聞報道裡窺見他光鮮亮麗的隻言片語。
天之驕子,就該高高在上,不該沾染世俗煙火。
她不該靠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