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騷就騷吧,反正也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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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抱着購物袋,一前一後進了别墅。
溫暮盈蹬掉鞋,徑直進了廚房。
裴亦琛把袋子放到料理台上,漫不經心問了句,“要幫忙嗎?”
“不用。”溫暮盈瞥他一眼,轉身洗菜,“我有我的‘包袱’。”
他被這俏皮話逗樂,也不再堅持,轉身上了二樓書房。
半小時後,裴亦琛處理完公事,起身下樓。
廚房裡,女人背對着他,一手叉腰,一手打雞蛋,動作娴熟流暢,一磕一捏,像在變戲法。
裴亦琛挑了挑眉,沒作聲,手插在褲兜裡,晃晃蕩蕩地走過去。
溫暮盈打算做幾道最擅長的,兩葷一素一湯,做法簡單,味道卻絕對拿得出手。
雖然這幾年偶爾也會下廚,但工作太忙,實在懶得折騰。
她端起碗,筷子飛快地打散雞蛋,放到一旁。
又抓過青菜,“笃笃笃”切起來。
裴亦琛懶洋洋倚在門框上,雙手環胸,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圍裙松垮地裹在她身上,頭發低挽,碎發垂在額邊,微微傾身,神情專注。
似歲月靜好的一幕。
他眸光轉柔,心底湧起一股不知名的細膩情緒。
溫暮盈菜切到一半,身後傳來動靜。
她猛地回頭,就見男人正閑散地倚在門框上,低頭瞧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你幹嘛!”她驚魂未定,語氣很沖,“走路沒聲的?”
“我站半天了,腳步聲也不輕啊。”男人姿态未變,語氣卻染上了委屈,“是暮暮切菜太投入,沒注意到我。”
溫暮盈一噎,自知理虧,也不再說什麼,隻揮揮手讓他出去。
可這人完全沒把這話當回事,依舊杵在她身後,尾音拖得又慢又長的,“暮暮的馬甲,還真是扒都扒不完啊……”
見他沒離開的意思,溫暮盈也懶得再理,索性回了,“會做飯難道也算馬甲?”
話裡帶了幾分較真。
裴亦琛低笑,“嗯……倒也不算,隻是……”他頓了頓,“感覺自己賺大了,撿到這麼個寶貝。”
“那你是該燒高香拜拜,怎麼這麼大便宜讓你占了。”溫暮盈冷哼。
裴亦琛被她刺了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站直身子,狀似随意地問,“暮暮怎麼這麼會做飯?”
像是随口一問,卻又如超市裡那句般,意思隐晦。
溫暮盈手上動作一頓,幾秒後又繼續,淡淡開口,“我小時候爺爺奶奶帶大的,父母忙。老人不喜歡吃外面的東西,總自己做,時間久了,我也就學會了。”
語氣自然,像朋友間閑聊。
裴亦琛靜靜聽着,神色幾不可察地變了變,然後拖着調子回,“怪不得暮暮這麼獨立啊……”
不知怎的,那些不願提及的往事,今天卻奇異地想與他分享。
或許是得知他為自己做的那些,或許是心底那點隐秘的渴望,溫暮盈第一次,生出了坦誠的勇氣。
她想試着,把不完美的自己,一點點攤開給他看。
那些不堪的過往,也想一一交代。
不想再自私地,隻享受他給的安全感。
想讓他慢慢地,了解自己的心意。
“其實吧……”溫暮盈順着他的話,輕笑一聲,“這隻是一個原因。我和父母不親,很小就住校,隻有放假才回家。接觸的時間少,共同話題也少,時間久了,就不太喜歡回家了。”
她說着,将食材放到盤子裡,“大學畢業後,我就搬了出來,我喜歡獨處,人多了反而不自在。”
話音落下,她走到竈台邊,準備點火。
男人卻久未開口。
正疑惑,身後貼上來一個溫暖的身軀,緊實的手臂環過來,頭頂輕輕地被他下颌抵住。
“做什麼?”溫暮盈不解。
裴亦琛未松開,聲音慵懶,聲帶的震動順着頭頂傳到她體内,“嗯……燒高香?感謝佛祖賜我這麼大的便宜。”
“有毛病?”溫暮盈被逗笑,“對着竈台找什麼佛祖?”
裴亦琛也低笑幾聲,下颌在她頭頂輕蹭,動作溫柔。
溫暮盈被此刻的氣氛感染,主動問道,“是不是挺意外?沒想到我這樣的人,有這麼豐富的經曆?”
“嗯?怎麼說?”裴亦琛松開她,側身站到一旁,手支着台面,低頭垂眸,“暮暮是什麼樣的人?”
溫暮盈沒料到他的重點在這,笑出一聲後,有了逗弄的心思,擡眸反問,“那裴總,您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
話裡帶着幾分調皮和玩笑。
裴亦琛被她晃了一瞬,勁頭被勾上來,拉長語調“嗯”了一聲,桃花眼微挑,聲線壓沉,“暮暮是,這世上最美的人。”
話音落下,溫暮盈稍稍一愣,随即無語笑出聲,“這算什麼回答?”
“嗯?說的不對?”裴亦琛似不懂,反問,“暮暮難道不是最美的?”
溫暮盈睨他一眼,轉過身,不想理會這不正經的人。
身旁男人又突然道,“不管暮暮經曆過什麼,在我眼裡,都是最美的人,是我的小公主。”
似調情,又似真心。
這句話來得突然,溫暮盈身體稍僵,眼眸明顯晃了些許。
片刻後,她稍斂眼睑,盯着台面,聲音輕飄飄般傳出,“哪怕不是你想的那樣?哪怕……我是個醜陋不堪,内心陰暗,掉進深淵的人,也在你眼裡最美?”
心底藏匿許久的話,終還是問出了口。
他好像總能看穿她,所有隐藏的情緒,都能被他輕易察覺。
不知是他天生敏銳,還是他始終關注着她,好像不用言明,他便能知曉她心中所想。
廚房裡安靜下來,隻有水滴落入水槽的細微聲響。
問題抛出不過兩秒,溫暮盈便生了膽怯。
正欲開口,便聽男人揚聲,“暮暮記不記得,之前說過什麼?”
“指什麼?”溫暮盈怔了怔。
“嗯……不知道算不算表達心意的方式,”裴亦琛倚着竈台,身子微傾,拉過她的手,十指輕扣,“暮暮說,讓我一定要抓好你。”
他擡眸,桃花眼裡柔光滿溢,嗓音溫柔得像春風拂過耳畔,“既然抓了,就沒打算放開。”
溫暮盈心頭一震。
他稍稍用了力,和她緊扣在一起,霸道般的,
“隻要暮暮不松,不管掉的是哪兒,我都會把你拽回我身邊。”
又是一句承諾,如從前般,坦蕩,堅定。
水滴聲漸漸消失。
良久,那雙交纏的手,被緊扣住的,也緩緩回握。
一聲輕柔的,幾乎融化在空氣中的回應,
“好啊。”
她何德何能,
如此幸運,能遇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