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婉君這次打來,也并非出于想念,隻是無意得知她從創智辭職,還騙他們出國的事。
“聽說你辭職了?什麼時候的事?”刻薄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帶着壓抑的怒火。
溫暮盈一聽這開場白,就知道這位又在私下搞小動作了,心尖掠過一絲涼意,低嘲一聲,“您這是找不到話題,随便找個理由和我搭話?”
“你還有理了!”林婉君一聽她這陰陽怪氣的語調,火氣瞬間上湧,“辭職瞞着家裡,還騙我們說公司派你去進修?我不過是問了一句,你什麼語氣!”
溫暮盈被她嚷得頭疼,把手機拿遠了些,“辭職是我決定的,不算什麼過分的事,況且,我這個年紀,連這種事都不能決定?”
“你這是翅膀硬了?!覺得大了我們就不能管了是嗎?!”見她又拿年紀側面諷刺,林婉君氣得手抖,”那麼好的工作,你說不幹就不幹,你當現在工作這麼好找?”
溫暮盈阖上眼,呼吸有些不穩,指尖傳來一陣瘙癢。
她強忍着沒讓指甲嵌入掌心,努力平複了兩秒。
“做什麼工作是我的事,我也沒有當個無業遊民,現在也早就重新就職,隻是換了家公司,有必要這樣大動幹戈?”
她聲音發冷。
宋垚瞧她臉色不對,起身給她倒了杯水,遞過去,無聲做着口型——别生氣,别動怒。
見溫暮盈朝她彎了彎唇角,輕輕搖頭。
可接下來的時間,她始終面無表情,不見怒意,不見悲傷,像個提線木偶,麻木得沒有生氣。
那通電話,不過幾分鐘便匆匆挂斷。
溫暮盈随手将手機扔到桌上,發出一聲輕嗑。
她抓起筷子,繼續吃飯。
宋垚觀察了片刻,才試探着開口,“沒事吧?”
溫暮盈筷子未停,輕笑了聲,“沒事,撒的謊被戳破了,興師問罪罷了。”
說完,往嘴裡塞了口菜。
宋垚見她似并無異常,稍稍松了口氣,卻還是擔憂,“身體呢?有沒有不舒服?”
“還好,隻一瞬間有沖動,能忍住,緩緩就好。”
溫暮盈四肢的麻木感也稍稍緩解,老實回答。
宋垚聞言點點頭,眉頭卻未松開,仍不放心地瞧着她。
溫暮盈被她這模樣逗笑,不适感淡了些許,“真的不用緊張,我已經很久沒有過激反應了。”她稍頓,淡淡道,“剛剛隻有一下,但可以控制了,不會像之前那樣,無意識弄傷自己。”
宋垚聽她這樣說,心裡酸脹,卻也明白安慰無用,索性順着她。
沉默片刻,就見溫暮盈在包裡翻着什麼,随後,拿出煙。
“可以嗎?我有些忍不住。”她問。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想抽就抽。”
溫暮盈吸煙這事,宋垚認識她不久便知曉,除了有些意外,并不在意。
藝術圈裡,這樣的人比比皆是,她沒有保守思想,也不反感煙味。
甚至有時候,看着溫暮盈吸煙,會覺得像在欣賞一幅法國油畫,唯美又頹廢。
一開始并不知道為何有這習慣,也是後來慢慢猜出來的。
剛畢業那會兒,她煙瘾極大,宋垚也想過勸她少抽,但又覺得沒必要,或許是她的一種解壓方式。
她願意,便随她去了。
溫暮盈熟練地将煙銜在唇邊,纖細手指夾着,緩緩吸了一口。
濃烈的煙草味湧入肺裡,血液裡的冰涼才被沖淡,添了些許暖意。
一支煙燃盡,溫暮盈才感覺身上暖和了些。
“要不要,讓你家那個晚些來接你?”宋垚問。
估計現在這個模樣,她也不希望裴亦琛看到,隻能給她些時間調整。
溫暮盈怔了怔,随即恢複如常,勾起唇角,“沒事,已經好多了。”她撚滅煙頭,丢進煙灰缸,擡眼看向宋垚,“今天……要不要,久違地喝一場?”
宋垚被這突然的提議弄愣,确認沒聽錯後,冷不丁笑出聲,“你還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啊。”
“明天周末,”溫暮盈語氣輕快,“不用早起。”
見她情緒平穩大半,宋垚不再多言,痛快應下,末了還是忍不住提醒,“喝多了,小心在你家那位面前露餡兒。”
一句話,彼此心照不宣。
自從溫暮盈坦言了内心的想法,宋垚便決定,不再幹涉這件事。
她明白,這種心理上的芥蒂,想要徹底解開,并非如說的那般容易。
而裴亦琛到現在也未挑明真相,大概也是清楚不能操之過急。
想要溫暮盈真正打開心結,需要循序漸進,慢慢來。
溫暮盈聞言垂眸,臉上染上些溫柔,“應該不會,如果真露了……”她摩挲着碗沿,聲音低下去,“那就……看天意吧。”
“不是,”宋垚被逗笑,“這幾個意思?願意坦白,還是自暴自棄了?”
“大概你說的,恃寵而驕?”
“你這腦回路,還真是奇特。”宋垚長歎一口氣,“我不管了,你怎麼舒坦怎麼來。反正你心裡早認了他,至于這事兒怎麼辦,還得你自己拿主意。”
溫暮盈挑了挑眉,“怎麼突然不嗆我了?”
“嗆你有屁用?”宋垚對她這上臉勁兒稍無語,“雖然看不上你凡爾賽,可有一說一,哪次都賽得沒毛病。”
溫暮盈樂出聲。
宋垚招手叫來服務員上酒,溫暮盈随口問了句陸霆會不會介意,就見她手一揮,丢下三個字,“他不敢。”
莫名的,溫暮盈不想怼她,笑著接受了。
幾輪酒下肚,一箱啤酒見了底。
溫暮盈頭有些暈,意識卻還清醒。
宋垚早臉頰泛紅,一杯就上臉,卻也還沒醉。
這時,陸霆來了電話。
溫暮盈向後一靠,四肢微麻,卻暖意融融。
她掀起眼皮,瞥見宋垚飛快地說了幾句。
“我跟他說一小時後過來接,順便捎上你家那位,成不?”
溫暮盈腦子轉了一圈,明白了,點點頭。
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撲哧一笑,“還真奇怪,這場景,倒讓我想起酒吧那次了。”
宋垚蹙眉,片刻後反應過來,“那你可得接着輸給陸霆那二貨,再給你家那位敬酒。”說完,對着酒瓶猛灌一口,“然後,狠狠睡了他。”
溫暮盈被逗得大笑。
兩箱酒下肚,時間不過一小時。
宋垚已經開始說胡話,身子七扭八歪。
而溫暮盈,眼前畫面成重影,身子半癱軟,但尚有意識在。
結完賬,陸霆的電話正好打進來。
她順手接起,含糊地應了兩聲,就半拖半拽地扶着宋垚往外走。
一出門,便見即使夜色也蓋不住英俊相貌的兩個男人,正站在不遠處,指尖各自猩紅一點。
聽見動靜,兩人同時側首。
左邊那個,明顯更加漂亮過分的男人稍掀起眼皮,望向她的黑眸,帶着些許驚訝。
溫暮盈被這眸子勾了勾神。
“卧槽?這祖宗做什麼妖了!”
陸霆瞧見宋垚整個人挂在溫暮盈身上,眼珠子快瞪出來了,趕緊彈掉煙頭,幾步上前把人撈過去。
突然的重力消失,讓溫暮盈下意識踉跄,身子虛浮。
快要栽倒時,落入一個熟悉又好聞的懷抱。
她有些頓,正欲擡頭,便被人輕勾了下,調了身,面朝胸膛裹緊懷裡。
溫暮盈勾上他脖頸,呼吸恰好落在他耳廓。
男人身上清冽的氣息混着淡淡的須後水味道更近,還有隐約威士忌的香氣。
“醉了?”
好聽又帶着磁的嗓音,夾雜稍許笑意,震動到她體内。
其實并未完全醉,意識還算清晰,隻是生理遲緩。
可不知怎的,她貼近些,鼻尖蹭在他脖側,撒謊般輕“嗯”了聲。
音落,男人身形一僵,溫熱的大手在她腰間收緊。
她雖全身麻意蔓延,但似巧合微妙得感受到這稍瞬的變化。
裴亦琛顯然也沒料到她這舉動。
他知道她是醉了,無意識的。
可對她身子太過敏感,加上多日未親密,自己也飲了酒,一點火苗就被撩撥起來。
他輕滾了下喉結,正欲壓下心頭火,懷裡人卻摟得更緊,濕熱嘴唇擦過他耳垂。
“哥哥。”
輕啞似帶調笑地喚道,
“要不要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