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陸霆直接撂了電話。
裴以琛将手機随意丢在桌面,在椅子上靜坐片刻後,又重新抽了根煙點着,垂眸往後靠去。
可能是被陸霆這麼一問,倒是讓他想起那日在車裡與宋垚的對話。
臨走前,宋垚問了他一個類似的問題。
——為何對一個不過碰巧有幾面之緣的女人動了心。
溫暮盈的樣貌并非讓他如此動情的理由,也不可能是因意外滾過一次床單便念念不忘。
更何況,他從不信情.愛。
裴以琛已記不清當時的想法,隻記得自己對宋垚說的是。
——或許,是一見鐘情。
如今從陸霆口中聽到自己說過的話,倒是讓他想起初見溫暮盈的場景。
并非小鎮那次偷拍,而是飛往阿拉斯加的航班上。
抛開五年前間接的關聯不談,溫暮盈說她是在飛機上注意到他。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那之前,除了意外聽到她伶牙俐齒地打發走搭讪的男人,他便已對她有了印象。
彼時他正閉目養神,不知怎的,微微睜開眼,視野中便闖入一個嬌小的身影。
眼罩斜挂,長發微亂,睡眼惺忪,似是不耐煩地等在洗手間外。
從未關注過異性的裴以琛,沒有任何緣由的,神奇般竟在女人臉上多停留住幾秒視線。
漂亮女人他确實見過很多,可溫暮盈當時給他的印象,卻是一種與衆不同的吸引力。
沒有原因,沒有理由,隻是多看了幾眼。
不過須臾,他便收回目光,并未放在心上。
而後來,也隻是聽到她與搭讪男人間的對話,并不知曉那牙尖嘴利的女人,便是溫暮盈。
真正發現的,是那次小鎮和她初次争執的意外。
女人臉上的圍巾滑落,她猛然擡頭的一刻,裴以琛怔住了。
直到她帶着明顯的怒意轉身離開,他才緩緩回神。
而那時,他清晰地意識到件無法忽視的事實。
——原來留下稀薄印象的兩個女人,竟是同一個人。
随後那一夜意外,溫暮盈的大膽挑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生出異樣的興趣。
隻是當時,他并沒有立刻明白,這種心思背後,竟然藏着無心察覺的情愫。
在他眼裡,女人渾然天成地與所有人都不同。
有趣而矛盾,難以捉摸。
他無端生出從未有過的沖動。
而這陌生的情感,在接下來三個月裡,愈加頑固地占據他的心境,慢慢變得不再一樣。
他終于明白,自己是動了情。
從始于新鮮的新奇,延展到别緻的新意,好奇的成分漸漸被一種輕快的滿足替代,他忍不住觀察她每一次因他言行撩撥露出的反應。
似乎她身上包含了世間所有情緒。
冷漠的、喜悅的、憂傷的、有趣的、狡猾的、獨特的。
她會因他故意的挑逗,做出不同反應,說出意想不到的話,做出預料外的事,露出各種生動迷人的表情。
周遭一切黯淡無光,而她是突如其來的一束七色斑斓,将他每一片平淡日常照亮。
獨屬于他,隻為他一人綻放。
而真正讓他意識到,這種情感發生實變化為愛意的,是那次,因楊飛對她所做的一切,他動了真怒。
事後,他獨自一人坐在休息室,冷靜下來,忽而覺得自己行為有些可笑。
卻又瞬間釋然。
裴以琛并非愚鈍之人,自然明白這沖動源于何處。
所以,當顧言随後走進問他是否真想娶時,他雖沒明說,但意思已傳達。
沒錯,想娶她。
第一次,動了想結婚的念頭,而那個人,隻能是她。
他要她。
不是短暫的擁有,而是永遠留在身邊。
或許,早在飛機上那無意的眼神停留,在意的種子便已種下。
在他尚未察覺時,深深紮根。
讓他心甘情願,俯首稱臣。
夏夜悶熱,蟬鳴陣陣。
裴亦琛指尖輕撚,最後一縷煙灰落進煙灰缸。
他起身,推開半扇窗,夜風裹挾濕氣湧入,沖淡書房裡淡淡的煙草味。
而後,他背倚窗沿,單手滑開手機,撥了個号碼出去。
幾秒忙音後,電話那頭傳來一聲短促回應。
裴以琛垂眸,聲線清淡。
“查一下溫小姐父親的電話,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