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台子正對的觀衆席右邊角落裡,兩個穿着得體的中年男子,湊在一起嘀咕。稍年輕些的那個問到:“那大哥可知道那顯貴人物是這京都中的哪一位呀?”
原本兩人就湊得極近,此時那年長的又謹慎的打量了一圈周圍,小聲說“這京城中要說除了皇家以外的顯貴,便隻有嚴家了,便是那一位小的。”
那人聽了吃了一驚,兩人對視一眼。
這兩人口中的就是任順天府治中的嚴世蕃,其父親是朝中最得皇上寵信的内閣首輔。
二樓的某個隐秘的房間内,氣度不凡的男子坐在主位上,茶幾上放着滿滿的小點心,手邊放着沏好的茶,滿室的茶香。
男子喝茶時不經意間微微動了一下身子,才看見那一身暗色的衣裳原來還繡着金線,黑紅色的外衫上繡的虎被燭光一照,活像是要撲出來咬人似的。
此人便是朝中如日中天的嚴世蕃。
嚴世蕃專注地看着戲台上的伶人,曲折蜿蜒的腔調,弱柳扶風的身段,絕美顔色的臉蛋,扮的是個絕色妖精,他卻覺得不如當年他見到的那女子的十分之一。
絕色妖精身邊那個威武強壯的男人,一見之下愛上了妖精,使了手段将那妖精困住,妖精無法逃離男人,日夜哭泣。
就在此時,從外面進來一人,低着頭,彎着腰恭敬的走進來,悄無聲息的附在嚴世蕃耳邊。不知說了什麼,男人的眼裡本是毫無溫度透着淡淡倦意的,此時卻蕩起欣喜看向那人,“可是真的?”
那人答是,嚴世蕃等不及似的,拿帕子匆匆擦了手,便起身,“速帶我去。”說着擡腳就走,剩那人緊緊跟在後面。
酒樓老闆見他出來,吩咐下人,“快去,給大人牽馬。”下人麻溜的下樓,向後院跑去。
酒樓老闆堆着笑容跟着嚴世蕃走下樓,一路送到街上,馬已經在門口備好。
嚴世蕃翻身上馬,朝南邊疾馳而去。
十幾裡之外,明山半腰之上,一處隐秘的樹叢中,坡陡坎深,蠶叢鳥道之處,幾個鹿台山的道士正圍着一棵樹,那樹的周圍,緊密的圍了一圈荊棘,雖不至于傷到那棵梨樹,但也纏的如雲般翻湧緊密。
那荊棘是保護他圍着的那棵樹的。
這群道士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說些什麼。
百家山内,半天過去已入夜。
王家村門戶緊閉,無一家點着燭火,詭秘寂靜,緊張的氛圍彌漫整個村落。每家每戶人都湊在一起,父母孩子抱作一團。手裡緊捏着那道士白日給的符。
白日那道士已經極盡安慰村裡的百姓,而此時月亮正挂在天上,月光照亮着地上的路,隻不過,有些地方的月光,因為雲或樹的遮擋,暫時照不到路上。
道士白日選了一戶有孩子的人家,此時正在孩子屋内。那戶人家的房頂上還插着一隻紅色的草螞蚱。是不久前孩子哭鬧着非要,父母從小販那裡一個銅闆買來的。
道士身着交領斜襟黃道袍,右手持法劍劍尖指地,坐于窗邊。那劍又可稱作七星劍,鋼鐵鑄造的劍身兩面,各有青銅制的北鬥七星圖樣,劍柄處有不知是何意思的繁雜符箓圖案。
一身正氣的貼在窗邊的牆上,若不仔細看,不會注意到此處有人。
孩子就昏睡在左邊的床上。
等到子時,夜色正濃,稀薄的月光落在整個村子上,西邊的山上有一團黑氣出現,妖氣濃重,沖着村子飛來。
轉瞬間便到了村内,那黑氣繞着村子裡有小孩的人家轉了一圈,家家戶戶門上窗邊都貼了他不喜歡的東西。
最後停在了一扇窗邊,上面沒有他不喜歡的東西,他貼在窗戶邊上,尋找着窗戶的縫隙,慢慢的滲了進去。
一團黑氣在屋内聚集,凝成一團,就要飛向床邊時,牆角的相葉迅速祭出一道雷符,筆直向那團黑霧擲去,朱砂黃符紮進那團黑霧的瞬間隻見那團黑霧裡雷電閃爍,接着便是一聲刺耳的尖嘯。
原本還悠哉的飛着的黑霧,癫狂滿屋亂竄,衣櫃桌子全都破碎倒塌,渣子碎屑濺的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發了瘋似的黑霧,猛地沖向床上躺着的小孩。速度之迅猛透露着兇狠。
相葉神色鎮定,動作幹淨利落,将手伸進法衣的口袋,兩指夾住一張朱砂黃符立于胸前,雙眼裡全是威壓正氣,嘴裡念着法咒,突然雙眼一定,将手裡的符紙向着黑霧擲去。
而此時黑霧兇狠的撞上床上的結界,反彈回來,還沒緩過神來,而且雷電也才剛要歇下,符紙便又來。
輕飄飄的一片紙,卻仿佛有着破山的能量,隻是這次在距離黑霧一寸距離時,聽見一聲咔嚓,像是有什麼東西碎掉,同時符咒淩空自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