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淩厲的風席卷着四周,漸漸向外散去,将他的衣袖和頭發吹動。
相葉輕輕推開門走進去,一眼便看到正中間的玉床,珍貴金絲楠木打造的一套桌椅,連桌上的水杯,都是價值連城的夜光杯。
房間内一盞燈都沒有,隻有四周牆上放着的夜明珠,讓整個房間像有無數明月照耀着一般,柔緩又明亮。
如此奢華的房間,遠遠超出相葉的想像,受到不小的沖擊。這一件件豈是奢靡兩字可以概括。
他知道世間貧富差距,但他還記得城外那個破敗的三口之家,和這個猶如天上神仙居住的地方。兩者的差距有着讓人無法跨越的距離。
但又為什麼有這樣天塹一般的差距呢。他不禁想到。
他抱起玉床上昏迷的女人,離開了這個精緻的牢籠。
臨走前不忘将她的妖體也拔了出來,收進了法器裡一并帶走了。
他走到嚴世蕃院子裡,運行着渾身的法力,一腳踢開圍着梨花樹四角上那個最重要的陣眼,整個陣法瞬間垮掉。
相葉原本是抓妖的道士,此刻卻看着他要保護的人類,将妖欺負成這樣,心中是憤怒,悲憫和迷惑。
更因為之前将她打傷,他心中愧疚。也許就是因為自己将她打傷,所以才使她落到此等境況。
很快天便亮了,浩海瀾軒的家主和四位法師都聚在南寶齋當中。都看着前方結界被完全破壞的屋子,臉色難看默不作聲。
法師們和嚴世蕃的心腹都在等,嚴世蕃的态度。隻有他臉色最難看,猶如被偷了最寶貴的寶物一般,轉身就走到自己院子,原本種着梨花樹的地方,隻剩一個坑,而四角的陣法有被破壞的痕迹。
他心中一腔怒火無法發洩,眼中一片陰鸷,他知道這兩個結界是下了多大的功夫才做好的,幾位法師的能力他也清楚。一夜之間,就被人悄無聲息的破壞掉,還偷走了他的寶物。他清晰地知道他不一定能再次找到她。
那種剛失而複得,又失去的感覺,讓他覺得除了自己眼睛的傷痛是真的,其他一切都是夢幻泡影。
可為什麼偏偏他的眼傷沒消失,他捂住自己的傷眼,好像又開始痛起來了。
他不服,他能找六年,就還能繼續再找。
六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二十年,他總會再找到的,總會再找到的。他這樣安慰自己。
他是真的相信,但心底卻也是真的難過。失而複得有多歡喜此刻心就有多冷。冷到覺得指尖都是涼的。
明黛晴沉在黑黑的夢境中,從黑暗中蘇醒時,睜眼便是床幔将自己裹在裡面,手腳處的傷口都包裹的很嚴實。
傷口處泛着涼意,對抗着鎖妖繩留下來的灼熱感,此刻卻感受不到疼痛。藥物中也包含着鎮痛類型的藥物。
她能聽到外面吵吵鬧鬧人類的聲音。
不知道是誰救了自己,她體内的内傷嚴重,支撐不住太久,很快又睡了過去。
沒多久,相葉從明黛晴隔壁的房間裡出來,手裡拿一顆黑褐色的丹藥,形容略有些疲憊。
他将丹藥給昏睡的明黛晴喂下去,就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休息,喝了兩杯水,累的趴在桌子上,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明黛晴到黃昏時分再次醒來時,透過打開了一半的床幔看到一個道士打扮的人趴在桌子上睡覺。
她的内傷好些了,沒有那麼難受了。
“是他救了我吧,偏偏是個道士。道士為什麼要救我一隻妖呢。”明黛晴想道。
看着看着,明黛晴覺得這道士的身形有些熟悉。
可不就是那次與自己交手的臭道士,明黛晴不明白,這道士是個不分青工造白的,上次與自己打了一場,要論功力,其實自己不一定會輸。
但自己最近按人類的說法是流年不利,頻頻受傷,現在又是剛脫虎口,不能再入虎穴。
趕緊溜走為上。
她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腫着的破爛手腳就想悄悄地往外走,一拐一拐的樣子,實在可憐又好笑。
剛将手放到門上,邊感受到一股緩和的力量。将自己的手推了回來。
她頓住,心裡想罵人。她回過頭,就見相葉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打着哈氣,眼睛眯成一條縫。眼裡還有因困倦而産生的淚液。
“要走啦?”相葉邊倒茶邊随口一問,語氣像與朋友說話一般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