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娴将身邊因妖怪而失去孩子的大娘安頓到災民裡,給她分了吃食,任娴看大娘魂不守舍的樣子,心裡不是滋味,隻能交代身邊的災民,多多照顧剛來的大娘。
任娴此刻是在随州縣西南邊的一個小村莊裡,安甯村。要到縣城裡要禦劍兩柱香時間,她将這裡的事情和師弟安排好後,啟程飛往随州縣城。
一路上,她路過連綿成片的莊稼地,地裡一片綠油油,現在已經是葭月中旬,百姓們的小麥已經長到腳腕高度了,長勢很好,明年大概是個豐年,可現在人們流離失所,小麥還能得到好的照顧,來年還長的出碩果嘛?
偏遠地區妖怪肆虐的竟如此嚴重了,若非她親眼看到,怎樣都不會相信。此次下山前,山内竟然沒有多少關于此情況的消息。應是因為偏遠地區消息閉塞,百姓們的消息傳輸困難。
隻是妖怪來人間多是獨來獨往,像現在這般聚集起來攻擊偏遠的地方,十分不對勁。像是有人在後面操控一般。任娴冷汗流下來,若真是如此,隻怕是人間的一場浩劫。
她一路禦劍飛行,到了縣城裡,縣城裡的景象與安甯村的慘象形成鮮明的對比。臨近正午,道路上有很多歸家的行人,洋溢着笑臉,他們都有家可回,有家人相伴。
無論他們意識得到意識不到,他們在任娴看來都是幸福的。但她也知道每個人幸福與否不在比較,而在于每個人的内心真實感受,是否幸福,快樂。
任娴在路上攔住一個身穿麻布衣裳的大哥,長相樸實,身上的衣裳雖有補丁,但整潔幹淨。
任娴向大哥施了一禮,謙遜的問:“大哥,你可知道縣衙在哪?能不能幫我指個路?”
那大哥一看是個一身道袍的姑娘,極尊敬的拱拱手,“道長,要去縣衙,你就沿着這條路直走,到一家酒肆後往左轉,一直直走就能看見了。”
“多謝。”
大哥擺擺手,表示不用客氣,就走了。
任娴沒有再禦劍飛行,徒步走到縣衙門口,衙門口的這條路是最寬敞的,縣衙門口對面有個影壁,縣衙坐北朝南,門口有兩個縣衙的狀班守着。
門口倒是沒什麼百姓在。
任娴不想耽誤時間,直接上前與守衛搭話,“都頭大人,在下是青城山道士,有事尋丁主簿,可否幫我通傳一聲?”
兩個衙役互相對視一眼,神情驚訝又疑惑,“你找他什麼事?”
“在下是受他家人所托,想要見他一面。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家人?”其中一個嘀嘀咕咕。
另一個皺眉,神情不好,不想參合這些事說“他已離世半月了,你走吧,别再來了。”
任娴被衙役趕走,她也沒有與他們糾結,轉身就走了。
她轉身進了一家肉鋪,詢問了店家可否認識縣主簿丁震,店家原本也是三緘其口,後聽任娴情真意切說是受其女所托,來打聽父親的情況,才惋惜開口。
“我也是聽别人說,半月前,他姑娘被個京城裡當官的手下給擄走了,他到處打聽,才知道,鬧騰着要去京城狀告那個大官,後被當街斬殺,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曝屍三天,等那夥人走了,縣太爺才敢讓人将他的屍體收了。”
店家開口聲音很低,說起來也是一臉惋惜。最後隻剩一句長長的歎息。
世道不公啊,天下若是集滿哀歎,聲音必定震天。
任娴聽的沉默,像無數百姓一樣。
沒有權力在手中,無論遭遇什麼事,都隻能沉默歎息。即使痛苦喊聲響徹天際,也是無聲。
相葉正在了解各師妹師弟最近的近況,感受到任娴師妹的傳喚,将千言符打開。
“師妹,可是查到了?”相葉說到。
“師兄,情況很糟。”任娴先給師兄打個預防針。
相葉聽了也是沉默,擔心起剛救出來的丁柔。“師妹辛苦,我知道了。”
兩人斷了聯系,相葉坐在茶幾邊沉思該如何告知丁柔她父親的事。苦惱半天,還是決定直說好了,她應該知道事實。
他出門敲響了丁柔的房門,丁柔将他迎進去,期盼的開口問他“道長,可是有消息了?竟這樣快。”她以為怎樣也要好些天才會有消息。
相葉看着這雙眼睛,他知道丁柔是丁柔,明黛晴是明黛晴,沒有絲毫關聯,卻還是不忍在她眼裡看到絕望。但事實如此,隻能接受。
“你父親,半月前已經過世了。”相葉斟酌着緩緩說出殘酷的真相。
丁柔期盼的目光,緩緩消失,像是在消化他的話,她沉默良久,不見哭鬧,臉上無喜無悲,思緒走了一圈,眼睛愣愣的盯着地下,最後奈奈的說“是他嘛?”
淚水瞬間奪眶而出,一連串的打到地上,破碎濺開:“為什麼?”她渾身顫抖,哽咽不止,“他毀了我還不夠,還要殺了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