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沒好氣地睨了眼她,朝張媽媽微微俯身道:“媽媽切莫怪罪,我這丫頭,從小便是個不守規矩有主意的。”
張媽媽本就是同柳大娘子一般的性子,又因着年少時落了水染了病無法生育,故是将小蝶這個叫嬌憨的當作自家孩子的。
對着自家孩子,又有哪個母親會真的責怪埋怨呢。
“林小姐,快快别折煞了老身,這小丫頭片子可是暖心得緊呢。”
“哦?我說昨晚一直喜上眉梢的模樣,看來這小丫頭是提前來府裡将您拿下了呢。”
兩人有說有笑,險些将正事忘了。
“媽媽前來,可是大娘子有什的事罷?”
畢竟張媽媽是跟在柳大娘子身邊最最親近的人,昨夜折騰的那般晚,若是無事想必是不會貿然來打擾她們休息的。
果然,經林栀這麼一提醒,張媽媽倒是才将大娘子的囑托想起來。
小蝶也十分懂事地将手從她肘上移開,“媽媽同小姐說事,我去門口替你們緊着。”
小蝶還未挪步,便聽林栀沉靜婉言道:“小蝶,如今這裡是趙家,咱們不用似從前那般緊着過日子罷。”
這話聽着是在同小蝶說,實則是通過張媽媽傳給柳大娘子,自然也是在通過大娘子的耳濡目染傳至整個國公府。
趙家的家風同林家雖十分不同,可也難保這其中沒混着其它什麼人,何況...
太後已經送了人來,安插眼線細作這等事,在朝堂權謀上,自然也不僅僅是全然系在那幾個女子身上的。
林栀斂了斂眉,想着柳大娘子喚張媽媽來,定是與太後大娘娘送來的那幾個女子有關。
“林小姐,大娘子喚我來問問你,對于對街外宅那幾個女子,小姐打算如何應對?”說着,張媽媽仔細想地将左右瞧了瞧,往前近了幾步。
“大娘子說,小姐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隻管使喚人來叫她便是。”
林栀垂眸,算是聽出這話裡話外的意思來。
太後送人來這件事,趙家擺明了是不好有什麼動作的,但這僅僅是現于明面上的。
畢竟現下朝堂是太後同官家争權,太後能送人,官家自然也不會坐視不理。
隻是眼下許是在等一個時機,等一個可以名正言順用此事将太後幹涉國政同擾亂外臣家事聯系起來的契機。
這個契機,聽着,許是要由她來做局拿捏罷。
林栀本是無意卷入這等朝堂權謀之争的,可這世間大多事總是身不由己,何況趙家衆人也是待她極好的,不知怎的,林栀腦海忽地閃過趙琰溫潤清雅的臉來。
或許,在她着那身紅衣撲進他懷中那日,這根由她做局啟的線,便将他一同也纏上了。
林栀知道,這事兒定是要當面同柳大娘子分說的,于是她思忖了番,打算将今日去尋溫良生的事先擱置番。
“張媽媽,大娘子現下可醒了?”
張媽媽雙手一拍,笑得眉色飛揚,“小姐,可不就等着你這話兒嗎!”
林栀斂眉笑了笑,果然都是千年的狐狸,好在不是同她對立的人,不然人家這設局賣好引她入局,若是有什麼仇怨,隻怕是怎麼叫人捏了把柄都不曉得。
可也不得不說,柳大娘子這招倒是用得極好,明面上即是全了官家顔面,私底下又是給了太後顔面。
至于她嘛,就是暗處裡的明罷。
小蝶在一旁聽得楞頭呆腦的,林栀斂了眉輕笑,替小蝶一同裹了件兔絨雲錦披風。
張媽媽眼尖,一眼便掃到挂晾在檀木架上的名貴狐裘,眉間動了動,心下卻忍不住盤算打趣起來。
“大小姐怎不披将軍的狐裘罷,這玩意兒可是将軍同官家冬狩①時打來的,聽說當時山林雪地間便隻兩隻這等成色的雪狐,官家同将軍一人狩了隻罷。”
林栀斂了眉,她低了嗓音輕言道:“媽媽切莫在府邸中說這番話罷。”
張媽媽自然也明白她話裡話外的意思,猛地回過神,才細細反應了過來,她擡手便往自己嘴上擰去,被林栀淺唇斂笑,隻一句話便化解了。
“冬狩遇神狐,定是國泰民安的祥瑞之兆呢,媽媽,咱們也是好福氣呀,生在這般好時候,改日定是要往三清觀裡上香祈福罷。”
說這話時,林栀眉眼清婉有力,明明是一身素色冬衣,卻讓人忽視不了她身上的沉靜莊然來,張媽媽心裡忍不住感歎:難怪昨夜大娘子歡喜了一夜呢,林家這位看似不起眼的大小姐,倒是實打實當得起公府侯爵夫人呢。
恰在此時,後邊傳來一道清潤明朗的聲音:“栀栀,等等我。”
“我同你一道去拜見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