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斂眉搖了搖頭,想着他既然是避重就輕地拈了問題答,那她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
“将軍,可是别讓霁月姑姑等久了。”
趙琰抿唇輕笑,清峻的眉眼微微一彎,柔聲道:“自是聽娘子的。”
言罷,他先一步往前走,林栀低着頭,也清淺地跟在了他後邊。
很快,兩人便行至正廳。
還未跨進門檻,便聽得裡面傳來幾道淺柔溫嗓,其中一個約莫是有些口疾,語調也比旁的更慢些。
小蝶同豆子一道跟了過來,幾個身份尊貴的女使小厮也是一同等着伺候。
趙琰偏頭細細瞧了眼林栀,隻見她斂眉垂了眸,俨然一副人畜無害的恭順模樣。
他唇角勾了勾,這小狐狸,怕是又要扮小豬吃老虎罷。
四方正廳,早已叫人熏了暖,林栀同趙琰一道踏進去,忙摘了身上的裘衣披帛。
小蝶同豆子将東西一道接了過去,擡眸瞧見霁月姑姑,雙手恭拜也當行了禮。
青杏見狀,也跟着俯身跪拜行禮。
若離自是圓滑,倒是雲露見着趙琰沒來由地有些怯,整個人說話又開始變得不大利索起來。
幾人端端正正行禮,倒是直接将趙琰身後的林栀全然忽略罷。
林栀斂眉笑了笑,似也并不急切。
她隐在角落将幾個姑娘細細端量着,先頭那個穿戴粉黛玫紅的姑娘想必應是三位姑娘中打先頭的。
瞧着她舉手投足間盡顯宮中貴人娘娘作派,想必定是從小養在霁月姑姑身邊的。
早些年她曾聽過太後大娘娘的心腹霁月姑姑有位最是要緊的姑娘,現下這般瞧着,應當是眼下這位了。
她唇角彎了彎,隻是這姑娘看起來并不甘願留在這裡,林栀心緒微動,若是她猜得不錯,約莫,是這姑娘并無意趙琰罷。
沒有感情的對手往往是最好處理的,因這世間事,凡是同情意錢财沾了關系,便也是沒那般好做了。
她杏眸微動,又将眼神落在左邊的若離身上。
若離一身粉面雲紋兔絨夾襖清美秀麗,隻是簡單梳了幾個包頭髻,整個人倒是淡雅清灼的很。
林栀将眸光落在她跪拜作揖的手上,隻見那本該瑩白纖長的玉手上布滿痂印疤痕。
隻是那手,看起來并非平日勞作留下的,林栀斂眉想了想,倒是在書中瞧見過。
女子習武,手部皮膚易粗糙生繭子,且關節容易橫生粗大枝節,隻是不細細瞧着,便是抹了脂粉也能輕易将人糊弄過去。
她笑了笑,想必這位姑娘定是沒有先頭那位心細的。
接着,她将最後這道目光落到雲露身上,隻見這姑娘嬌柔并濟,雖是身姿貌美纖長,整個人卻是怯怯擔不起事的模樣。
她心下了然,對于這三個姑娘,也算是大緻有了些明了罷。
于是她将目光重新轉到霁月姑姑臉上,瞧着姑姑今日的眉心緊蹙的模樣,想必也是着了急的。
這樣想着,心下便也有了應對之策。
同趙琰打過招呼,這才注意到他身後站着的林栀,三人微微福身行禮,眉目間皆是恭敬溫從的模樣。
“林姑娘妝安。”
林栀笑了笑,轉身朝小蝶點頭,她便将手裡東西遞給了三位姑娘。
“三位姑娘,這我家小姐的一點心意。”
小蝶将手中的首飾盒子一一放到姑娘面前,靜悄地往後退了兩步去。
“青杏謝過小姐,本是來侍奉伺候小姐将軍的,這還沒做了事便得了好,實在是叫咱們有愧于心罷。”
青杏說着,便朝身邊的若離、雲露相看兩眼,三人沆瀣一氣,自是心意相通地将太後大娘娘的吩咐牢記于心。
林栀斂眉輕笑,不言語反笑,倒是趙琰看清明了這份笑意,抿唇也跟着一道淺笑起來。
青杏本是想先入為主将這身份地位架住,卻沒曾想對面的嫡大姑娘并不接招。
瞧着林栀嘴角拈笑,她更是摸不着頭腦的朝霁月姑姑臉上探了探。
林栀不出聲也不接話,自是先讓人分猜着她的心思,因着她也想看看,這幾位姑娘口中所了解到的她,大抵是什麼模樣。
趙琰約莫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整個人淺淺笑着,實在是叫人看不出個什麼名堂來,恰在這時,門外傳來馬車套停的聲音——
“主君、娘子回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