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真笑着說:“兇手狡猾。因為按照我們仵作的經驗,對于男女死者,判斷死亡時間有所不同。”
陳庭深感興趣,笑着說:“願聞其詳。”
衛昕認真地聽。
範真一本正經,說:“首先。死者是男性,死相若是死掐中指,我們可以判斷是子時,午時,卯時,酉時四個時辰;手掌伸開,則是辰時,戍時,醜時,和未時;死者握拳,則是寅時,申時,巳時和亥時。死者若為女性,口張開,則是子時,午時,卯時,酉時。眼睜開,辰時,戍時,醜時,未時。拳爪手,則是寅時,申時,巳時,亥時。琴心死亡時間大概是申時中到申時末,或者酉時一盞茶的時間。”
陳庭思量半日,問:“那張依你是何時離開的?”
衛昕沉思片刻,說:“我是未時來到暖香閣,半柱香時間後,我就離開暖香閣。”
範真說:“這夢回香是在申時初點燃的,酉時一刻點燃完畢。而張依離開的時候,未時尚未結束。”
陳庭言簡意赅,說:“很明顯,有人想嫁禍張依。”
範真點頭,說:“你們看看琴心的手指指甲縫隙。”他輕輕拿住死者的手指,說:“裡面是有血迹和表皮。”
衛昕和陳庭看了看琴心的手指,裡面的确存在血迹和表皮。
衛昕将衣袖拉高,陳庭看見衛昕手臂上沒有任何抓痕和傷口,說:“張依是清白的”。
範真背過身去,說:“我相信張典吏。但是男女授受不親,不能直視女子裸露的手臂,還請見諒。”
衛昕把衣袖拉好,行鞠躬禮,說:“張依勞範兄為我說話,幫我洗清冤屈。”
範真說:“舉手之勞,不必挂齒。今日,在定慧寺,多謝你帶我逃出生天。”
衛昕笑着說:“範兄這人就是豁達,我們現在就是朋友了。”
陳庭沉吟片刻,說:“這個兇手算是激情殺人,還是預謀殺人呢?如果說是預謀殺人,那個香便可推斷一二;如果是激情殺人,死者生前有無受到侵犯?”
衛昕再次看向範真。
範真歎了口氣,說:“死者在生前曾經受到侵犯。”
陳庭擺正官帽說:“兇手在申時點燃夢回香,而張依在未時便離開了,張依的手臂上沒有抓痕,我們可以排除張依是沒有作案嫌疑。另外,張依在未時離開,她前腳剛走,兇手就在未時來到琴心的房間。他們聊了天,聊得或許很愉快,或許不投機,然後兇手差不多在申時悄悄點燃此香。兇手侵犯琴心,此香濃烈,琴心昏迷不醒。琴心後來慢慢蘇醒,或者不曾蘇醒,然後兇手勒死琴心。”
範真對陳庭的看法表示肯定,說:“陳錄事說得在理。還有一點,如果琴心姑娘是自缢,就會有多處撓動痕迹;而僞裝現場隻需要一條繩子。”
三人一起離開案發現場,鸨母還在放聲大哭。
衛昕感覺十分刺耳。
鸨母還在攥着衛昕,不停地哭訴和咒罵。衛昕實在忍不住,推開鸨母,說:“琴心姑娘是被人勒死的,與本官無關。詳情請仵作範真解釋緣由。”
鸨母和其他姑娘們齊齊看向範真。
範真清了清嗓子,看了看旁邊的衛昕和陳庭,說:“各位。琴心姑娘不是自缢,她是被人勒死的。她生前還遭受過侵犯,死亡時間是申時中到申時末,或者酉時一盞茶的時間。現場隻有一根麻繩,是僞造自殺的。永達縣和大理寺,以及錦衣衛會全力追查真兇。請諸位放心。”
範真問永達縣縣令楊孜:“楊縣令,您要不要說兩句?”
楊孜說:“諸位。我們永達縣會配合大理寺,錦衣衛,追捕真兇。現在暖香閣已經發生兩樁命案了,我們需要暖香閣暫停營業,請暖香閣積極配合,謝謝大家。”
鸨母和姑娘們,以及客人們怨聲載道。
衛昕實在讨厭這種吵鬧的氛圍。
夜幕降臨。
衛昕和範真,以及陳庭在面攤處吃了面。衛昕掏錢,請了他們。大家興高采烈,道别離開。
雨幕如織,激起片片水花,衛昕急忙躲到一處店鋪前面。雨水順着稻草流了下來,極其誘惑。
衛昕抱怨說:“這金城怎麼老是下雨?”
倏忽間,一匹馬停在她的旁邊。
衛昕急忙跳上台階,以免馬蹄上的泥土濺到她的道袍。
那人問:“張典吏,要不要送你回家?”
衛昕擡起頭,隻見此人穿着蓑衣,戴着鬥笠。
那人把蓑衣和鬥笠摘下,遞給衛昕。
衛昕湊過去,說:“二公子!”
宇文泰啧了一句,說:“叫二公子多生分!雲舒。”
雲舒是衛昕的字。
衛昕感覺有些好笑說:“那叫什麼?”
雨越下越大,但衛昕感覺宇文泰的聲音清晰悅耳。
宇文泰自信地說:“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