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十九日那晚在幹什麼?”杜文看向她,“有無聽到什麼聲音?”
“我在給娘子熨衣服。悟園挨打雪信,雪信叫得讓人害怕!我們都把門窗鎖好。”蓮心渾身顫抖,“我在對面,隔着門,看到血漫出來了。”
“那個崔壘,你見過嗎?”宇文泰眼神流轉,“他風評如何?”
“說是風流才子,作詩差得一塌糊塗。”蓮心氣憤地說,“就是流氓一個。我們平常将門窗鎖好,就是要提防他。”
“雪信不見了,你們不感到懷疑嗎?”梁鶴皺着眉頭。
“悟園說雪信正在休養,叫我們不要去打擾她。”蓮心表情半信半疑,“直到大理寺來人,說喬榮殺了雪信。我和娘子都沉默不語。”
“為什麼不揭發呢?”杜文感到無奈,“你們不害怕嗎?”
“悟園背後有人,我和娘子不敢揭發她。”蓮心搖了搖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惹禍上身。”
“哦?她背後是什麼大人物嗎?”梁鶴不以為然問道。
“大人,奴婢實在是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敢說。”蓮心面露難色,“大人,我知道的都交代了。”
“行。”宇文泰點頭,“這幾日委屈你在禦史台了,你先簽個名字。”宇文泰示意她簽名。
梁鶴将筆錄推向蓮心,并提示她在指定的位置上簽字畫押。
宇文泰看向供詞,說:“敬虞,那個崔壘現在如何了?”
“左手是徹底廢了。”杜文試探問道,“您接下來是要審訊他嗎?他的舅舅楊季三番五次,前來禦史台,要求拜訪您。”
“當然。”宇文泰眼神流轉,“至于楊大人,以禮相待。我就不見他了,你代我見見。”
“下官遵旨。”杜文說道。
“你差人将崔公子帶進審訊室。”宇文泰吩咐說道。
未央宮。
太後穿着碧色縷金牡丹雨絲棉裙,梳着淩雲髻。她正在檢查賬本。
窦歡合上賬本,扶着額說:“最近後宮支出這麼多,皇後是怎麼辦事的?”
松青姑姑将湯婆子雙手奉上,太後手裡捧着取暖。
松青姑姑給太後揉肩,說:“薄皇後腦子不太靈光。”
“是的。”太後承認說道,“聰明的人留在身邊,就得提心吊膽。郭俊的事如何了?”
“回太後。奴婢差人去錦衣衛,郭俊一直都在叫喚着,去往北朔的是張依。”松青姑姑柔聲說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太後閉眼感歎,“蠢豬,做事讓人攥着把柄,花樣名單就已經讓他父子得投胎了。哀家本來想着,讓郭俊指正衛昕冒名頂替,結果人家出手,把真的張依弄死了。你說怎麼辦?”
“那就證明,現在這個張依,真實身份是衛昕。”松青姑姑接着話頭,“可惜這樣的大好機會,讓郭俊和北朔的張依失了。現在張依死無對證,衛昕再無後顧之憂。”
“哀家想着衛昕在金城,會有所收斂;畢竟冒名頂替,還是謹慎為先;結果她破釜沉舟,借邵家扳倒王家;她扳倒郭家,順便除掉張依。”窦歡眼神清冷,“看得哀家直冒冷汗。最近,哀家本想讓金吾衛受些挫折,結果衛昕借宇文泰端了清虛觀。至于郭俊,哀家介入,又不能太過明顯。郭家詛咒陛下太後,如果哀家還去求情,陛下會怎麼認為?哀家隻能做個順水人情。郭俊怎麼查橫豎都是個死!”
“太後,何不将衛昕招攏過來?”松清不解地問。
“松青,你想得太簡單了。”窦太後眼光垂下,“這樣的人才,是不會甘于人後的!”
“太後,現在崔壘正在禦史台。太後何不設法救助?”松青姑姑提議道。
“中書省是宇文滬治下的。若是他的兒子犯了同樣的錯誤?”窦歡笑裡藏刀,“宇文滬會不會大義滅親?”
“是的。奴婢現在就去安排。”松青姑姑眼神放亮。
禦史台,審訊室。
宇文泰看向崔壘,手裡握拳,眼神全是不屑。
崔壘的左手和右手垂向一邊,全身打着冷顫。
他的左手手掌刺滿鋼釘。
宇文泰看到,輕輕敲了敲桌子,内心暗爽。
崔壘神情如同驚弓之鳥。
禦史中丞杜文問道,聲音粗厲,問道:“叫什麼名字?”
“崔壘,字行簡,涼州人。”崔壘眼神受傷。
“喲!是不是涼州崔家人?這麼出了你這麼個敗類!”杜文不懷好意,“風流才子去道觀,是要拜三清嗎?”
“不是。”崔壘語氣小如蚊子,“我去那裡物色佳人。”
“你這是想逼良為娼!你到底傷害多少女子?”杜文眼神犀利,“不說就拔了你的牙!”
“我說,我說。大人們,讓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崔壘神情萎靡,“雪信,東邊院子的婢女秋桂,西邊的冬冰,南邊的藍鵲。四個。”
“就這些了?有沒有殺過人?”宇文泰開口問道。
“沒有。”崔壘低下頭。
衛昕回到青水莊園,斷斷續續在床上又睡了一會兒。宇文泰來到她的房間,拿着令牌上的玉穗,在她的臉上來回撫摸。衛昕感覺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然後睜開眼,說:“你回來了。”
“嗯。怎麼不舒服了?”宇文泰神情溫柔,“是不是昨日太過勞累?”
“可能是,不習慣。”衛昕拉高被子,遮住臉,遂又放下,“這麼快回來了?下雪天路滑,不好跑馬,你要注意。”
“知道。”宇文泰摸着湯婆子,暖了會手,然後觸碰她的手。
“審得如何了?”衛昕好奇問道。
“基本上成了定局。不用擔心。”宇文泰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