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濟兼任校事府正五品佥事。
“講吧。”宇文滬眼神低垂。
“主公。雪災最為嚴重的是杏州和河州。”郭濟開口說道,“在這次雪災,杏州刺史林達隻要開倉放糧,還有在山莊是設置障礙物,防止雪崩,這樣房屋便不會倒塌。”
“可是,林達沒有這麼做。”郭濟氣憤說道,“暴雪沖天,房屋倒塌。他把控鑰匙,将糧倉與商人攤分。商人捐錢,是要捐給北朔和南疆節度使。”
“因為他想讓雪災更為嚴重,死更多的人。”中書省從八品上右拾遺程華說道。
“林達涉及的人命案,大多數是東闵過來談生意的商人。”郭濟娓娓道來,“這些商人都會無緣無故遭到綁架,家屬交了贖金之後,受害人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樣看來,北朔這地方是真的黑。”宇文滬感歎說道,“隻手遮天。”
“主公說的極是。”郭濟沉吟片刻,“我卻在北朔看到一種嶄新的價值。”
幾個謀士和宇文滬紛紛看向郭濟。
“斐然,這樣的地方能有什麼價值?”禦史台正八品上監察禦史練宥搖着頭,“明日我就要前往監察杏州,這些人蠅營狗苟,能有什麼很大的價值?”
“述安,你猜對一半。”郭濟眼神流轉,“我說的人不是指商人和官員。”
“百姓?”程華說道。
郭濟點點頭。
“諸位。北朔為什麼人心渙散,大多數是官府與商人輪番逼迫所緻。”郭濟正色說道,“依在下之見,北朔的百姓吃的苦,那是環境和人為造成的苦。若是要發展北朔,這氣候問題我們是不能改變,但是北朔的人心我們盡可籠絡。”
“籠絡人心?我們要如何籠絡百姓?”宇文滬問道。
“主公,從金城去往杏州的路上,必須經過樊城。”郭濟說道,“樊城甄家就會收了一部分的車馬費,杏州沒有港灣,更加沒有船。資源稀少,耕地面積有限,自然就要通過别的地方接濟。”
“西淩六家,除了康城沈家是後起獨秀,與幾大家族不太融合。”郭濟眼神流轉,“西淩因為官府用地太過,過度開發,導緻植被漸少。雨水不足,黃沙淹沒,并不會比北朔情況好太多。”
“主公,在下的意思是何不利用北朔的百姓,為我們西淩打好基礎呢?”郭濟步入主題,“北朔的平民大多數是農民,自有一套耕地務農,以及屯田方案。這樣,假如我們退守西淩,世家不能團結一緻,這些北朔百姓總會記得宇文家族的恩德。”
“嗯。”宇文滬摸着胡子,“斐然的思路總是出人意料。”
“這些百姓,可以打仗,到時可以分一部分進入金城。”郭濟眉飛色舞,“主公準備在松山校場建立軍事基地,北朔百姓就是最好的借口,無論是做工還是務農,官府必然不會太過認真。”
“但是這些人的來曆,需得尋找家世清白的。”練宥擔憂說道,“我們畢竟是要做大事的。”
“校事府的校事,是專門為此事而來。”郭濟态度謙卑。
“嗯。”宇文滬眉開眼笑,“南疆喜歡買賣人口,我們西淩卻是籠絡人心。”
“主公。百姓一求溫飽,二求穩定。”郭濟攤開手說,“假如,主公都可以滿足北朔百姓的要求,那麼以後南疆,東闵,皆會臣服于主公。”
“嗯。”宇文滬說道,“如此,中原人心盡可籠絡,不分貴賤。”
北朔商人官府懶散怠慢,以人口為畜,對天地毫無敬畏之心。北朔人口多數是百姓,若是百姓紛紛出逃謀生,北朔就會成為爛天爛地。人口出逃,先為溫飽,後為穩定。西淩宇文家族加以施恩,百姓必會感激涕零。
亥時。
張宅,書房。
宇文泰正在寫合婚庚帖。
婚書:日月為盟,天地為鑒。兩姓聯姻,一堂締約。盟誓發願,百年不分。同心同德,宜家宜室。
宇文泰落筆完畢,然後吹着紙上的墨迹。
“逾明,在看什麼呢?”衛昕湊過去說道。
“你看,合婚庚帖。”宇文泰溫柔地笑。
“你和我?”衛昕問道。
“是的。”宇文泰簽上自己的名字,“就差你的了。”
“日月為盟,天地為鑒。兩姓聯姻,一堂締約。盟誓發願,百年不分。同心同德,宜家宜室。”衛昕微微一笑,“等我手好些吧,這樣簽的名字才較為好看。”
“你答應了?”宇文泰眼神明亮。
“自然。”衛昕溫柔地笑,“合婚庚帖,你我永結百年之好!”
“不離不棄?”宇文泰不确定地問道。
“生死相随。”衛昕妩媚地笑。
“雲舒,你永遠是我的妻子。”宇文泰說道,“雲舒,我們走的是謀朝篡位的路,這樣的路坎坷危險,你願意嗎?”
“自然。”衛昕點頭,“大周重病纏身。逾明,你要明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2]”
百姓永遠是王朝興衰的決定因素。
“我總算是明白,你為什麼想要撤世家了?”宇文泰眉眼深深。
“世家不倒,人心不穩。”衛昕眼神流轉,“國以民為本,不問出身,才能行的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