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龍擡頭，也叫做春龍節。
辰時。
張宅，書房。
今日休沐，宇文泰反複細看衛昕的書信，這次的書信讓他感覺，些許的纏綿悱恻。
逾明，見字如面。
宇文泰走到窗台上，看向外面的細雪。
我查看缺失的海貨，其中鮑魚和幹貝，與一個叫作鄒午的漁民，運送的海貨一樣。鄒午送了貨，官課稅府的田約蓋了章。後面的事情就與鄒午毫無關系。如今，官課稅府的梁集以鄒午的家人作為威脅，讓他多交生産課稅，還有補缺失的貨稅。這本來就是威逼百姓的事情。這個梁集是否與建城梁家有無聯系，我尚不敢查。一來怕逾明為難，二來感覺應該公事公辦。我左右躊躇，特來告知。
熙甯三年，大概是多事的一年吧。
冰雪襟懷，琉璃世界。[1]但願你我皆能得償所願。
想你入眠，雲舒留。
宇文泰撐着臉，思考半晌，說：“餘白，進來。”
餘白走進書房，帶上了門。
“你去海州一趟，将雲舒接回來。”宇文泰說道。
“公子改變主意了？”餘白試探說道。
“我本來以為她耍了些許手段，原來還是建城梁家主動招惹的。”宇文泰給自己找了台階，“明日禦史台彈劾雲舒的本子通通給我撤下來。”
“是。”餘白說道。
“你即刻出發，不要耽擱。”宇文泰思慮片刻，“确保雲舒安全。至于鄒午，一定要讓他萬無一失。”
“屬下即刻去辦。”餘白離開。
東闵，海州。
海州天氣陰晴不定。雲煙催花，雨水漫漫。
邵府，花園。
衛昕和邵海吃完早飯，兩人在花園觀賞着春雨。
衛昕穿着瑩白綠葉齊腰襦裙，搭配珍珠耳飾，梳着垂髻。外面披着一件翡翠綠綢披風。
“雲舒，宇文泰竟然想着彈劾你。”邵海歎了口氣，“你們相處幾個月，彼此居然生疏于此！”
“你錯了。”衛昕搖着頭，“就是因為太過熟悉。”
“什麼意思？”邵海皺着眉頭。
“雲川，你認為宇文泰是個什麼人？”衛昕笑容妩媚。
“狠辣無情。”邵海試探說道，“對你情有獨鐘？”
“我不敢說他實在中意我。”衛昕搖着頭，“但是他的确對我很好。我有時真想忘卻他是個不擇手段的人。”
“我始終，弄不懂他為什麼彈劾你？”邵海問道。
“因為政治。宇文泰想着我會将鄒午保下。”衛昕眼神流轉，“一旦保下，有些事情一查就不能結束。建城梁家與他聯姻，再怎麼說，也不能西淩世家太過寒心的。”
“但是要放棄你？”邵海搖頭。
“他要彈劾我，是為了宇文家族的顔面。”衛昕微微低頭，“最多不過是将我腰牌卸下來。存心生氣我對他有所保留。”
“你應該知道甄寂給他送舞姬的事情吧？”衛昕看向邵海。
“知道。”邵海不以為然，“人人都說宇文泰不通人情，為了你。”
“哼。”衛昕攤開手，“這甄寂給他塞女子，表面是為了我擋回去，實際上就是因為怕有眼線。”
“我明白了。”邵海點頭，“甄寂是梁怡的表哥，他們倆和宇文泰給你做場戲。”
“是不是戲我不知道。”衛昕眼神暗沉，“這次海州的事情，梁怡就是要給我個下馬威。”
“什麼？”邵海哭笑不得，“八字還沒一撇，她想着跟你争寵？”
“海貨的稅較低，這梁集想着建城梁家的好處，那些絲綢我們不是看見了嗎？”衛昕皺着眉頭，“運着海貨，再三打點檢查人員，誰知道裡面是不是海貨？”
“稅收低，賣的價錢高。”衛昕笑容明媚，“建城梁家做的生意隻會穩賺不賠。”
“可惜遇上你這個，精打細算的衛家女郎！”邵海稱贊說道。
“宇文泰放棄彈劾，是因為建城梁家太過分了。”衛昕笑容狠辣，“以後他要是想建功立業，事事都看老丈人的臉色，我看他，幹脆回平城老家抱孩子去！”
“不過，宇文泰的确有心彈劾你！”邵海聳肩說道，“禦史台十封奏折，有五封都是彈劾你的。當然，還有建城梁家的。”
“嗯，另外那五封彈劾你。”衛昕看着春雨說。
“我沒什麼怕的。”邵海搖着頭，“你和他真的是心甘情願的嗎？”
“宇文泰強取豪奪，你有什麼辦法？”衛昕假裝哭泣，用手帕擦拭臉頰。
“假的很！”邵海陰陽怪氣，“明明你就樂在其中。”
“不過，他這次的确差點就下了狠手。”衛昕眼神流轉，“接下來，父親的事情，還是要拜托你了。”
“好。”邵海說道，“後日我們回金城，算是交了差。”
太醫院。
寥寥幾人在收拾草藥，書瑤看中一個落單的醫女。她走到醫女身旁，将醫女打暈，然後将她拖到湖邊的草叢上，換上她的衣服。
書瑤來到脈案館，正在翻看太醫齊鵬和溫昊的診治記錄。
齊鵬開給章德皇帝的藥方：百合3克，紫蘇9克。[2]診斷原因：皇帝陰虛火旺，肝陽擾動。書瑤的母親是醫女出身，她很是清楚，齊鵬開的藥方并無什麼差池。百合有清心安神的功效，紫蘇則有疏肝解郁之能。
溫昊開的中規中矩的法子，酸棗仁湯。虛勞虛煩不得眠，酸棗仁湯主之。[3]酸棗仁炒15克，甘草3克，知母6克，茯苓6克，川芎6克。書瑤感覺溫昊開的是緩解虛熱内擾，虛煩失睡的法子。
在書瑤看來，這兩個方子并無什麼不妥之處。齊鵬用藥大膽，溫昊用藥謹慎。她将兩個方子，用紙筆謄抄完畢，放在衣袖裡，便離開太醫院。
書瑤來到草叢邊，看見醫女醒轉過來，醫女準備大喊大叫。
“我認得你，你是惜然居的婢女。”醫女恐吓說道。
“本來想放你一馬，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了。”書瑤說道。
書瑤說完，就用繩子勒緊醫女的脖子，使其不能呼吸自如。
醫女抓着草葉的手張開，放下，反複兩次，徹底斷了氣息。
“對不住了。”書瑤合上她的眼睛，重新給她換上醫女服飾。
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