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昕眼神低垂,說:“既然太後派了人來,我也不好在這。我去看看柔嘉姐姐。”
邵海溫柔地點點頭。
衛昕轉過身,然後離去。
邵海眼神追随片刻,看向管家,說:“走吧。”
邵令房間。
邵令正在看《閱微草堂筆記》[1]。
衛昕推門而入,說:“姐姐好心性,看什麼書?”
“《閱微草堂筆記》。”邵令眉開眼笑,“雲舒,你來了。”
“青黛,沏茶。”邵令将書籍合上,“金山時雨。”
“姐姐不愧是宮裡人。”衛昕笑容妩媚,“金山時雨條索緊細,微帶白毫,不知是哪裡的名産?”
“是梁怡送與我的。”邵令說道。
“金山時雨不是建城特産,想必是别人送給她的?”衛昕饒有興趣。
“梁怡來探望我。”邵令不動聲色,“怎麼,你認識她?”
“算不上認識,隻是耳聞。”衛昕坦誠公布,“逾明與她的婚事人盡皆知。”
“诶呀。”邵令眼神低垂,“我與陛下,連怨女都談不上。我們各有喜歡的人。禦史大夫一門心思在你,你不怕和梁怡相争。”
“争風吃醋,撚味挑酸,這算的上什麼家宅幸事?”衛昕繼續說道,“籠中鳥的滋味,想必姐姐是知道的。”
“梁怡來看望我,大概是看在我是宮裡娘娘的分上。”邵令喝着茶,“窦太後遣松青姑姑來的頻繁,不也是為了她的表妹?”
“我看甘夫人,氣血兩虧。”衛昕眼神流轉,“宮内的廢妃王婕妤已然自殺。”
“什麼時候的事情?”邵令深感興趣,
“我們上次一拍即合,她進了冷宮。前幾日她大概是經受不住,自殺了。”衛昕說道。
“雲舒,總是這麼雲淡風輕。”邵令笑着說。
“這次,皇後想你高擡貴手。”衛昕眼神妩媚,“姐姐打算怎麼辦?”
“我能說個什麼話?”邵令不動聲色,“皇帝若是休了我,總得給我點補償。”
“嗯。姐姐真是妙人。”衛昕點頭,“要不和陛下說說,出宮當女道士?”
“這不是安昭儀做的事情?”邵令說。
“有這個先例,再怎麼說,也不為過。”衛昕喝着茶。
“行吧。”邵令眼神明媚,“還是你鬼點子多。”
衛昕沉默不語。
前廳。
“三公子,這是太後宮内的人,叫祝餘。”松青笑着說,“見過三公子。”
祝餘皮膚白皙,溫婉娴靜,不愧是宮内出來的。
“見過三公子。”祝餘怯生生說道。
“起來吧。”邵海冷淡說道。
“你要貼身服侍甘夫人。”松青輕輕将手搭在祝餘的肩膀上,“明白嗎?”
“明白的。”祝餘說道。
邵海冷眼看着祝餘。
北鬥朗照。
戍時。
張宅,衛昕閨房。
衛昕正在翻看《閱微草堂筆記》。
“怎麼拿了這本?”宇文泰上了床。
“今日,我看見邵令正在翻看這本,剛好之前的書看完了。”衛昕繼續翻着頁,“然後我從書櫃拿了這本。”
“恐怕沒這麼簡單吧。”宇文泰說。
“梁依代替建城梁家看望邵令。”衛昕看着書,“甘夫人這事,太尉差遣我,不知梁怡心裡會不會難過?”
“她尚未過門。你我關系匪淺,且是官場人。”宇文泰說,“我們宇文家族做事何時需要看别人的臉色?”
“厚此薄彼。”衛昕眼神流轉,“隻看邵令,不看甘夫人。梁家這點薄面,不肯給窦家?”
“太後把貨放出去,梁家惱羞成怒。”宇文泰說道,“何況甘夫人是将死之人。就連高僧神秀大師去看了,叫邵家預備後事呢。”
“但是太後感覺甘夫人的病來得蹊跷。”衛昕說,“因此還派了一個宮女呢。”
“目擊證人還是替死鬼?”宇文泰打趣說道,“你看到第幾卷了?”
“卷三。”衛昕說道,“灤陽消夏錄三。提督俞金鳌遇見一隻大蠍虎,長得與人相似,不停地追趕他。俞金鳌連射兩箭,它趴在那一動不動。”
“關帝祀有一匹馬,是商人布施給祠裡供神的。”衛昕繼續說道,“每個月的初一,十五待在那一動不動的,像一座雕像。祭神完畢,馬匹消失得無影無蹤。”
“狐鬼神仙,在山廟遇見最是尋常。”宇文泰說,“你挺喜歡看志怪話本?”
“有趣。”衛昕點點頭,“神裡神氣,老誘人的。”
宇文泰溫柔地笑。
衛昕合上書,說:“邵令不想重回皇宮,我給了主意。”
“出家當女道士?”宇文泰笑着問,“你倒是好心?”
“這有什麼的?”衛昕眼神流轉,“劉家宗室兄弟這麼多,好歹封個縣主,做個女道士。畢竟她還這麼年輕貌美!”
“在宮中爾虞我詐,做女道士,那些蠅營狗苟,她能駕馭的了?”宇文泰問道。
“若是有一個獨立的道觀,我感覺還好。”衛昕貼在宇文泰胸懷,“逾明,我們在道士這方面缺一些人呢。”
“面面俱到。”宇文泰吻着她的臉頰。
宇文泰的話語滑過衛昕的耳旁,一手護着衛昕的頭,兩人呼吸緊湊。
衛昕聞到他身上龍涎香的味道,他低頭在衛昕的脖頸上用力地嗅着。
宇文泰眼神幽深,衛昕害羞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