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和衛昕洗漱完畢,穿戴整齊,走下山間的小路。
兩人騎着馬回到金城。
巳時。
衛昕來到大理寺,徑直走進卷宗室。
陳庭坐在椅子上,睡眼惺忪,雙手托着臉,問:“什麼風把經曆大人吹進來?”
“神女,巫山神女。”衛昕眼神流轉。
“你還不如說,是永定河的女鬼。”陳庭不以為然,“大理寺已經交接完畢,你還來這裡做什麼?”
“錦衣衛有直呈禦覽的權利,但是,百姓的生死不能置之度外。”衛昕笑容明媚,“達官貴人收拾的花船,怎麼不把神女保護好?若是船沒事,這神女怎麼就落入水中呢?”
“神女在那群士紳的眼裡,不過隻是玩物。”陳庭站了起來,“你打算怎麼查?”
“怎麼好玩怎麼查。”衛昕攤開手,“左右不讓你為難就是了。”
“這件事情與西淩世家有關,這可是宇文泰的根據地。”陳庭搖了搖頭,“宇文家的準兒媳,不會拆西淩世家的聯盟?”
“拆台這事我熟絡。”衛昕指着陳庭的心口,“安定公主最近安分些?”
“你都知道了。我與她,八百年不曾聯系。”陳庭開誠公布,“你知道我對邵三公子的情意,還望你在他跟前說說話。”
“我會見機行事的。”衛昕算是答應。
陳庭從卷宗室的二号櫃子拿了一份資料,說:“這就是歌女萦風的資料。”
衛昕掂了掂手中資料的厚度,打開卷宗袋,隻有薄薄的一張紙。
紙上寫着:萦風,女,十八歲,西淩盞城人士。職位:仙樂府歌女。死亡時間:熙甯三年,四月二十八日,亥時。死亡原因:被利器殺死,後抛屍河中。
衛昕端詳紙張片刻,問:“稚顔還在停屍房嗎?”
“在的。”陳庭眼神妩媚,“他日日都喜歡跟屍體打交道。”
衛昕進入停屍房。
停屍房鬼氣彌漫,衛昕行為坦蕩,倒感覺沒什麼。
“稚顔兄。”衛昕推開門。
“範兄。”衛昕再叫一遍。
“雲舒。”範真走出來,“此番前來,大概是為了萦風姑娘吧?”
“雲川忙着守孝,這案子就落在我身上了。”衛昕歎了口氣,“屍體呢?”
“在這兒。”範真将衛昕引到屍體面前,“這萦風姑娘還沒入殓呢。”
“我看過你的驗屍報告,足夠相信你的能力。”衛昕聳聳肩,“聽你講述一遍就是了。”
“行吧。”範真認真說道,“首先,死者是被利器殺死。”
衛昕看着萦風的屍體,口眼張開,鬓發松散或紛亂。衛昕摸着屍體的頭發,還有些濕潤,大概是被兇手抛入河中的緣故。兩手半握拳頭,傷口尺寸較大,皮肉多半卷凸。因為是利刃,死者肚皮則肚腸必然冒出。
“其次,必定是從前方刺入。”範真認真解釋,“她的雙手有抓過利刃的痕迹。”
衛昕仔細端詳死者的手指,有被刀刃劃傷的傷口。
“最後,兇手完成殺人任務,将萦風姑娘抛屍河中。”範真說道。
“稚顔兄,就沒有一種可能是,萦風姑娘重傷在身,後被人抛入水中嗎?”衛昕問道。
“雲舒,死者沒有奮力呼救的迹象。”範真繼續說道,“萦風姑娘被人謀殺,後扔入水中,屍體皮肉是泛黃而不是發白。同時,我檢查她的口鼻,沒有嗆水的迹象,所以肚皮不漲,口鼻耳眼無水流出,手指縫隙不會有泥沙。”
“我知識淺薄,稚顔兄不要放在心上。”衛昕正色說道。
“自然不會。”範真認真說道,“這次多謝你出手相助。柔嘉性子剛烈,若真的落入賊手,她必不輕賤。”
衛昕眼神駐足在萦風姑娘的紫晶戒指。
“嗯?”衛昕雙手合十,将紫晶戒指從萦風姑娘的食指上脫下來,“這枚戒指還挺别緻的。這不應該交給證物科的嗎?”
“别提這事了。”範真左顧右盼,“我跟着大理寺的人去驗屍的時候,這個萦風姑娘的衣物首飾全都洗劫一空。什麼書信,信劄之類的亂七八糟。”
“那這個戒指?”衛昕指着紫晶戒指。
紫晶小巧得體,雖然浸泡過水,依舊光彩奪目。
“我把這枚戒指藏了幾日,想着你來,到時交給你。”範真撇撇嘴,“不然弄到證物科,肯定不翼而飛。”
“他們怎麼定論這個案子?”衛昕指着這四個字,“謀财害命?”
“他們當然這樣定論。”範真點頭,“等着你來得罪人。”
“行,那就多謝範兄了。”衛昕喜笑顔開。
申時。
衛昕将關于案卷的筆錄,一一放在書箱,上了馬車。
衛昕回到張宅。
“主子,今日書箱怎麼這麼沉重?”芸香看見衛昕回來,急忙搭把手。
“幾日的案卷,要在今晚看個通宵。”衛昕眼神流轉,“沒辦法,錦衣衛就是一個磨人的地方。”
“主子,我去見了黑伯,黑伯說最近黑市交易水晶泛濫的很。”芸香說,“現在問主子的意思,這個我需要跟進嗎?”
衛昕想起懷中的紫晶戒指。
“好啊。”衛昕不動聲色,“有機會發筆财也好。先跟着,看看什麼人在玩。”
“好。”芸香點點頭。
芸香差遣仆人将衛昕的兩個書箱都放進書房。
書房。
衛昕端詳着這枚紫晶戒指,發現戒指中間有一些類似面粉的粉末。
她歎了口氣,不會又是五石散的勾當吧?
雲随竹動,月共水明。[1]
子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