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定一年,九月初九。
今日是重陽佳節。
卯時。
寶運皇帝與太後陰绶,勳國公宇文滬,以及開國縣公宇文泰,帶領文武百官,舉行祭祀天帝的典禮。然後,他們來到東陽山祭祀先祖。這樣,是為感謝天帝,祖先恩德的活動[1]。
祀禮過後,文武百官休沐一日。
巳時。
張宅,衛昕閨房。
衛昕正在床榻上看着話本,旁邊放着茱萸。
“雲舒,我去年在地窖釀了桂花酒,今晚可以配大閘蟹,重陽糕。”宇文泰興奮說道。
“嗯。”衛昕毫無興趣。
“雲舒。錦衣衛你是回不去的。”宇文泰說,“我可以在禦史台給你找個差事,或者你呆在張宅也行。”
“那就多謝二公子恩德了。”衛昕冷冷地說。
“哼!”宇文泰皺着眉頭,“衛昕,你存心氣我!”
“氣你?”衛昕合上話本,幹咳幾聲,“我衛昕隻不過是一罪臣之女,怎麼敢惹怒風頭正盛的二公子?你現在身兼數職,南衙與北衙的官職,讓你們父子平分了。三省六部的官職,讓你們西淩世家的門人占了大半。我和邵海,我們錦衣衛的,現在在家中待職。官職本來是我們的,現在我還要和你搖尾乞憐,才能分得一官半職!”
“你們說窦歡是自戕的。現在窦栾興兵讨伐,你們隻顧着争權奪利,何曾想過百姓?”衛昕撇開頭。
“我之前和你說過,讓你去禦史台,你偏不聽!”宇文泰攤開手,“現在倒怪起我來了?”
“這是兩碼事!逾明,錦衣衛的吏員與此事毫無相幹。不錯,就算是陳吉想參與,你們要有調查才會有結論啊!”衛昕苦口婆心,“陳禾是我的同學,我看見她的屍體,分成兩半。她父母來收屍的時候,說我怎麼不幫幫她,你要我怎麼說?”
衛昕說着說着,抱頭痛哭。
“她才十九歲,平常就是抱怨日常工作而已,她何罪之有?”衛昕流着眼淚。
“夠了!”宇文泰拂袖而起,“我就是太遷就你了。母親說得是,你就不是什麼賢良淑德,安守本分的女子!就是喜歡抛頭露面!”
“說得對!”衛昕挺直腰杆,擦着眼淚,“我就是喜歡做官,我喜歡銀兩;你喜歡權力,我能阻擋你嗎?”
宇文泰:“......”
鴉雀無聲。
兩人不再言語。
“你是覺得,我娶梁怡,會冷落你嗎?”宇文泰拉着她的手,“我依舊住在這,隻不過初一十五回去吃個飯,晚上就回來張宅。”
“你愛去哪去哪。”衛昕抽開手,“我不想再吵架了。”
“哼。”宇文泰扔着張委任狀在床榻上,“我本來在禦史台給你找了個差事,在禦史台任為從七品主簿,兩個月後,你就是侍禦史。”
“你這麼不識擡舉,浪費我對你的心。”宇文泰将頭扭向一邊。
“哦?”衛昕陰陽怪氣,“梁怡下個月就要與您成婚了。我不過一個縣尉之女,怎麼能配得上您呢?她殺了人,你們包庇她,左右她有織錦坊的人脈,錦緞生意,對了,還有宮内司衣司的勢力呢!”
“現在軍隊棉服已經交由張佳與司馬錯。”宇文泰說,“雲舒,你怎麼這麼斤斤計較?”
“斤斤計較的是你!明明就是要娶梁怡,左哄右哄,就是要我認!”衛昕下了床,“你是覺得,合着這天底下,沒有比你更出色的男子?嗯?”
“我當年與父親在南疆的時候,看過許多謙謙公子,表裡一套,背後一套!”衛昕不以為然,“我原本以為你有所不同,結果你更差!”
宇文泰生氣得攥緊拳頭,咬牙切齒。
一刻鐘後,他離開衛昕房間。
衛昕大力關上門,背靠着門,泣不成聲。
外面有人敲着門。
“滾出去!”衛昕說道。
“主子,是我。”芸香說道。
衛昕打開門,她滿面淚痕地看着芸香。
“主子,宮裡有人傳信,太後陰绶有請。”芸香說。
“她?”衛昕皺着眉頭,“我與她素不相識的。”
“需要與公子說說嗎?”芸香提議說道。
“不必,我即刻更衣。”衛昕說道,合上門。
未時。
皇宮,長信宮。
太後陰绶身穿一件玄色刻絲鳳紋齊腰襦裙,梳着随雲髻,耳戴翡翠琉璃耳墜。她坐在椅子上,仔細打量着衛昕。衛昕一襲瑩白綠葉齊腰襦裙,戴着珍珠耳環,梳着簡單的發飾。
“民女張依參見太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衛昕行禮說道。
“起來吧。”陰绶說道,“賜座。”
婢女為兩人上了茶,以及一些松軟糕點。
“雲舒,我們在端午節見過的。”陰绶溫柔地笑。
“是的。”衛昕淺淺地笑,“太後的舞蹈跳得極好。”
“你會跳舞嗎?”陰绶問道。
“不會。”衛昕端坐,“琴棋書畫,民女會一些。但是不喜歡。”
“雲舒喜歡官場?”陰绶問,“我們這些女子隻會些後宅争鬥,想必雲舒也不喜歡。”
“是。”衛昕正色說道。
“我看逾明的眼神,他非常中意你。”陰绶說,“我和梁怡看在眼裡。”
衛昕沒有應答,隻是喝着茶。
“梁怡我不喜歡,她是一個工于心計的女人。她不會将我這種跳祝祀舞的女子放在眼裡。”陰绶眉開眼笑,“我非常看好你。你手段狠辣,北朔家族讓你扳倒,我很是仰慕你。雲舒,隻要我們聯手,這梁家是不能長存的。”
“你是太後。”衛昕一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