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正值端午。
辰時。
皇宮,宣德殿。
舞女們身着青色長裙,動作細膩柔和,正在跳着淩波舞蹈[1]。淩波式的步伐,曼妙的身姿。
太後陰绶一襲水紅色彩繡百花廣陵齊腰襦裙,梳着高鬟望仙髻,插着鎏金如意簪,戴着翡翠雕花耳環。
她看向劉氏宗親,看着韓王的位置空着,隻有韓王妃一人孤獨寂寥。
她收回眼神。
未時,宴席結束。
長信宮,正廳。
“太後,韓王妃到。”書瑤說道。
“請。”陰绶說道。
“臣妾參見太後,太後萬福金安。”韓王妃行禮如儀。
“王妃快快請起。”陰绶笑容妩媚,“賜座。”
“韓王身子如何了?”陰绶關懷問道。
“他的病情時好時壞。”韓王妃用手帕擦着眼睛,“宮廷的藥,民間的方子,我們也都試過了。總不見好。”
“大概是心病。”陰绶搖着扇子說道。
“若樸讓陳狗殺害,他就寝食難安。”韓王妃哭訴道,“穆國公一直不肯用兵,在金城實行田畝戶調式制度,将近三個月。”
“哀家不懂,校事府一直緻力屯田工作。”陰绶喝着茶,“國庫的錢不夠,打仗需要經費。哀家的吃穿用度都已經減半了,要不是今日是端午,哀家是不會穿這麼鮮豔的衣料的。”
韓王妃低頭看着自己的衣裳,羞愧難當。
“太後。臣妾想求太後幫忙,與穆國公說說,将若樸的屍骸接回來。”韓王妃跪下說道,“王爺一直吊着口氣,想要若樸入土為安。以前的事情,都是若樸不懂事,錯信他人。韓王府上下無意于皇帝寶座,無意與太後及穆國公争鋒,求太後恕罪。”
韓王妃跪着磕頭。
陰绶端坐在高座上,好不暢快。
以前的巫女,現在的太後。
風水輪流轉。
“王妃請起。”陰绶攙扶韓王妃,“哀家會想個法子,與穆國公說說。”
“多謝太後。”韓王妃行禮如儀。
穆國公府,正廳。
幕僚們端坐在座位上。
“這幾個月,田畝戶調式制度,你們有什麼心得嗎?”宇文泰問道。
幕僚們默不作聲。
“雲川,這次田畝戶調式制度,你們試行兩個月。”宇文泰問道,“感覺如何呢?”
“主公。田畝戶調式制度可以限制豪族非法用地。”邵海認真說道,“但是,該政策具有局限性。”
“說說看。”宇文泰說道。
“主公,這個政策暫時是在金城實行的。”邵海正色說道,“但是,世家除了在金城之外,還有很多田地。若是他們在金城圈地過少,在其它四部就會圈地過大。”
“主公。我贊同雲川的說法。”張琛乘勢說道,“主公,圈地之大,我們是無法想象的。我們如果從國家利益出發,應該是限制官吏買地,禁止百姓賣地。”
“等等。”程華說道,“朗清,如果官吏限制購買田地,那麼朝廷如何運轉呢?”
“伏容,一個在京官員占地面積如此之廣,光是奴仆,食客,就多達千人。”郭濟反駁道,“而這些錢如何來的,不也是從朝廷來的?”
宇文泰觀察着幾位幕僚,沒有說話。
“主公,如果貴族依然享受特權。”練宥說道,“這種戶調式田畝制度就如同一張廢紙,根本無法很好地施行。”
“講下去。”宇文泰饒有興趣。
“世家是怎樣形成的?”練宥正襟危坐,“當年,大周的永初皇帝進入金城,既定天下。開國功臣享受特權,然後他的兒女,孫輩,親戚均會享受特權。現在,按照田畝式制度,正一品官員占地不過50頃。[1]”
“但是,大周實行占田制。這是張依與戚代松所忽略的,大周的制度在精神上保證世家占據大量土地的使用權。這是大周近一百五十年來不變的曆史。”練宥說道,“從永初皇帝,到當今聖上,無法壓制豪族的力量,他們有部曲,且他們的祖宗有功勞。這是世世代代不變的法則。”
“說得對。”宇文泰說,“看來在金城實施,還是不夠的。”
“主公。我們在金城試行,尚且得到阻撓。”邵海說道,“如果我們将戶調式改革推向東闵,西淩,以及北朔,我看世家會聯合起來,彈劾倒是不麻煩。怕的是招緻而來的禍亂。”
“主公,我看這樣。”張琛眼神流轉,“将範圍擴大,部曲,奴婢,以及耕牛,都應該合法擁有土地。無論男女,都應該合法擁有土地。”
“嗯。”宇文泰眼神流轉,“這是一個可以緩和的點。”
盞城。
風塵滾滾,黃沙頹廢。
司馬府。
司馬錯與張佳正在喝茶。
“不疑。”張佳說道,“穆國公怎麼還不調你回去金城?”
“哼。”司馬錯喝着茶,“許是張依還沒有下落的緣由。”
“她也真是。”張佳皺着眉頭,“到底哪去了?”
“我們唯一知道她肯定是活着的。”司馬錯眼神流轉,“邵海派人潛入敦州,聯系上日落飯店的人,他們說張依去了西淩。但是問題是,西淩有六座城,誰知張依的化名是什麼?”
“诶。”張佳歎了口氣,“我懷疑她不知去哪逍遙快活了。”
“宇文泰在金城試行戶調式制度。”司馬錯說,“他手段挺硬,世家做到占地至多才50頃。但是這些人隻是在金城占地50畝罷了,但是其他地方呢,他還沒有動。”
“他不敢動。”張佳說,“南疆還沒有攻下來,他怎麼能動呢?小妹不知去向,他對南疆的情況知之甚少,若是輕舉妄動,有可能會血本無歸。”
“張依到底去哪了?”司馬錯道。
宇文泰與格桑微服私訪,來到金城城外南邊的田地視察。
農民吃着稀飯,看見有衣着靓麗的人到訪,感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