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爺正在為衛昕診脈。
“如何了?”宇文泰問道。
“張夫人氣血不和,胞宮失養。”張九爺正色說道,“宜調和氣血,溫經止血。”
“以前倒是八日十日。”衛昕皺着眉頭,“現在是五至七日,還要喝那個湯藥嗎?”
“當歸芍藥散方。[3]”張九爺寫道,“當歸三兩,芍藥一斤,茯苓四兩,白術四兩,澤瀉半斤,芎窮半斤(一作三兩)。[4]”
“這六味藥,打成散,用酒服下。”張九爺将方子遞給宇文泰。
“好。”宇文泰将方子納入懷裡,“你後日,就要到靜安縣赴任。我會派侍衛,貼身保護你。你大膽去幹,回來我會再升你的職位。”
“多謝主公。”張九爺說完,看向衛昕,“張夫人是否有心病?心病難消,郁結于心。”
“是。”衛昕說,“人事繁雜,力不從心。”
“張夫人還是要專注自身。”張九爺勸慰道,“心定萬事解,百鬼自然散。”
“是。”衛昕微微欠身。
邵府。
邵海房間。
“你們給我說的什麼親事?”邵海說。
“這親事不是我們能定的。”邵令不以為然,“這是陰太後與太師議定,讓你迎娶羊意濃。”
“我不娶。”邵海說。
“這是賜婚。”邵令說,“你娶回來,好好待她就是了。沒人監督你要與她如何。這次你與張九爺去東闵擊退月治人,現在呢,張九爺去端州曆練幾個月,回來金城,大概是工部屯田司員外郎。”
“你呢?”邵令不以為然,“太師有意冷落你,給了些賞賜你。官職呢,沒有升。這朝中人,個個都是見風使舵的。這門親事,你拒絕不了!”
邵海微微低下頭。
“羊意濃,我看過她的畫像,端莊秀麗。”邵令說,“衛昕是宇文泰的夫人,那就是秦公,接着就是秦王的妃子。弟弟,算了吧!誰叫你們沒有緣分。”
襄王有意,神女無心。[5]
“行吧。”邵海點點頭。
十二月十八日,寶運皇帝再次下旨,加封太師宇文泰為秦公。宇文泰不再推辭,接受劉沖的冊封。
宇文泰建立封國,以南疆四州,即江州,端州,敦州,并州以及該下各縣作為秦公的封國疆土。
除夕。
皇宮,宣德殿。
舞者們戴上傩面,手執羽毛,發出“籲”,祈求來年風調雨順。
宇文泰自從封為秦公,衣着逐漸華麗。他穿着棗紅色彈墨獅子紋錦袍,戴着碧玺石榴紋儒冠,留着些許髭須。他風流倜傥,眼神自信。
衛昕與梁怡坐在他的左右。
大周以左為尊,衛昕坐在宇文泰的左邊,意思不言而喻。
“坐在秦公左邊的是張夫人。”賀休說道,“張夫人是禦史台的從六品知彈侍禦史,原先是錦衣衛的經曆。”
賀休是金城永達縣人,字太樸,官拜從七品左補阙。賀休大概四十五歲左右,頭發不算斑白,常年熬在左補阙的位置上,升不上去。
坐在他旁邊的是從六品起居舍人蔣時雨,字化之。
“秦公喜歡張夫人。”蔣時雨說道,“張夫人有官位,還有虎宿衛,還親手手刃叛賊陳校。若是秦公日後當秦王,那麼她最有可能是王後。”
“這陰太後想将羊質的女兒,嫁給邵海。”賀休說道。
“這老羊走運啊。”蔣時雨喝着酒,“邵海是年輕有為,又是秦公府的幕僚。”
“诶。我感覺秦公,對邵海的态度很模糊。”賀休說。
“邵尚書。”陰绶看向邵典,“雲川可有中意的人選?”
“回太後。”邵典誠惶誠恐,“犬子忙于公務,至今還未成家,實是老夫的一塊心病。”
“哦。”陰绶粲然一笑,“太仆寺正六品中牧監羊質的女郎羊意濃,知書達理,溫婉動人。與令郎很是般配。”
這是君臣意料之中的賜婚。
“不知雲川意下如何?”陰绶問道。
“回太後——”邵海說,“下官,任憑太後做主。”
羊質欣喜若狂,看向羊意濃,羊意濃羞怯萬分。
“那這回,哀家就做這個主了。”陰绶笑臉相迎,“陛下,您意下如何?”
“全憑母後做主。”劉沖感覺悶得慌。
“秦公。”陰绶說。
“太後,既然邵中丞願意,太後就成全這段佳話。”宇文泰饒有興趣地看向邵海。
衛昕吃着糕點,将一切收入眼底。
中牧監的兵馬,乃至整個大周天下,以後是宇文泰的。這段親事,讓陰绶和宇文泰用馬牽制邵家,一輩子困在馬廄中。
軍功再大,不過隻是武夫。宇文泰有意讓邵海脫離文官,讓他進入不熟悉的武官行列,宇文泰可以更好地駕馭他。
邵海,隻是一匹馬。
“這件親事就這麼定了。”陰绶眼神溫柔,“等過了正月十五,選個黃道吉日。”
“謝太後。”邵海行禮如儀。
“謝太後恩典。”羊質攜羊意濃跪在地上。
席間觥籌交錯,邵海一直喝着酒,他喝不出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