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點了胡麻餅,點了兩碗三鮮面。
蔣時雨挑着眉,問道:“無名,什麼機會?”
無名是白承約的字。
“扳倒秦公府,還有張依。”白承約拿了個胡麻餅,咬了一口。
“那我就聽不懂了。”蔣時雨饒有興趣,“傳單的事情,是你做的嗎?”
“化之兄,你怎麼這麼直白?”白承約壓低聲音,“宇文泰如此行徑,已經有人不滿了。”
宇文泰自從封為秦公,在大周的朝臣眼裡,他對寶運皇帝的行為指手畫腳,明目張膽地幹預朝政。每日,朝臣戰戰兢兢地上朝,生怕做了什麼事情,下了朝就讓校事府或禦史台的人拖走了。今日相見,明日就不一定相見。朝臣每日都可以看見,坐在自己旁邊的,陌生同僚。
秘密校事,既是聽話的狗,也是嗜血的狼。
周圍人聲鼎沸,沒人留意他們。
“張依的真實身份是衛昕。”白承約眼神流轉,“我認得她。她的确是衛炎的親生女兒。”
“這事說得好生玄乎。”蔣時雨吃着面條,“張年怎麼舍得讓自己的親生女兒,代替好友的女兒,去北朔那種苦寒之地?”
“沒有這個恩情,怎麼會有後來的榮華富貴呢?”白承約說,“我看,是時候要揭開她的真面目了。”
“你打算怎麼做?”蔣時雨問。
“蔣兄,我以為你不參加。這種事弄不好,可能是要殺頭的。”白承約吓唬他。
“嘿。”蔣時雨氣定神閑,“一人傳虛,萬人傳實。[1]如今到了這個當口,我們總得試一試!”
“好。”白承約拍着他的肩膀,“今晚戍時,豆蔻居不見不散。”
“行。”蔣時雨與他碰着酒杯。
戍時,豆蔻居。
蔣時雨穿着銅綠色廣绫直綴,戴着青玉冠,手拿着月華扇,附庸風雅。
“蔣兄,你還真是守時。”白承約說。
姑娘們看見他們儀表堂堂,于是簇擁而來。
她們穿着淺色窄袖交織绫長裙,披着一條披帛,眼神算得上柔情似水。
白承約熟練地摟了一個女子。
蔣時雨毫無表示,拒絕幾位姑娘,拿着月華扇。
“化之,選一個,助助興子嘛。”白承約說完,忍不住吻着女子。
蔣時雨心中厭惡,但是有時為了應酬,也隻能如此了。他看見那幾位姑娘,其中一個不愛說話,眼神溫柔地看着她。
他走到這位女子旁邊,說:“你願意陪我嗎?”
女子并不說話,隻是點頭。
“譜畫一個啞巴,還真是得蔣公子青睐。”一個姑娘擠眉弄眼。
譜畫微微低頭,周圍的目光太過刺眼。
“譜畫姑娘,你随我來。”蔣時雨不理會雜音,邀請譜畫相陪。
幾人上了二樓,來到五号房。
鸨母與小厮給他們上茶水,張羅着菜肴。
鸨母來到譜畫旁邊,說:“今日你走運,蔣公子看上你。你給我好好陪着蔣公子。不要再尋死覓活的,仔細你皮肉!”
蔣時雨看着譜畫,不由得憐惜起來。
好個堅貞烈性的女子!
不一會兒,菜肴上得差不多,小厮退下了。幾人喝着酒,聊着天。
“化之兄,潘大節度使與我父親通了氣!”白承約進入正題,“現在校事府與禦史台都是宇文泰和衛昕的人。傳單現在人人都在看,秦公府卻絲毫沒有表示,我打算下一劑猛藥。”
“什麼猛藥?”蔣時雨喝着酒。
“給衛昕制造假戶籍的人。”白承約正色說道,“他的名字叫作元蒼,本來是張依的情人,潛伏在北朔。最近,潘順捉到了這個人。”
張宅,書房。
芸香跑進書房,上氣不接下氣,說:“主子,黑伯說雲蒼在兩日前,讓潘順捉到了!”
宇文泰看向衛昕,衛昕眼神下垂,沉默不語。
“他招了供?”蔣時雨問道。
“雲蒼狡猾得很。”白承約說,“潘順是個混蛋。這雲蒼讓他弄得雙目失明,且瘸了一條腿。”
“押回金城了?”蔣時雨饒有興趣。
“這個我不想說。”白承約賣了個關子,“化之兄,我向你說了許多,現在你想加入嗎?”
“你需要我做些什麼嗎?”蔣時雨立馬反應。
“化之兄是從六品的起居舍人。”白承約說,“若是化之兄願意彈劾張依,加上梁岩這個大理寺卿,這樣我們的事情就會容易很多!”
起居舍人是門下省起居郎記事,掌記錄皇帝日常行動與國家大事。
“這個職位的确是有些關聯。”蔣時雨點點頭,“令尊大人什麼時候來到金城?”
“你還沒說答應不答應?”白承約乘勢說道。
“總得讓我考慮一二。”蔣時雨眼神明亮,“按道理,這種事情輪不上我。你們白家在幕後,讓我們蔣家身先士卒!既然你要我做事,難道臨危應變的機會都不給嗎?”
“好好好。”白承約應聲道,“你說得好像我逼你去死。行吧,這樣你考慮一二吧。怎麼樣?”
“再好不過了。”蔣時雨與他碰了杯。
“雲舒。”宇文泰在書房中踱來踱去,“這元蒼供出多少,我們也不知道。要不要我與盧雨說說......”
“不必。”衛昕撥弄毛筆,“這潘順不會親自來金城,為了件晦暗不定的事情,實在沒必要!關節還是在白家父子那。”
“你想利用惠獻太子?”宇文泰戲谑道。
“蔣時雨這個人怎麼樣?”衛昕眼神溫柔。
“化之兄,今晚你就留在這吧。”白承約将蔣時雨摁在位置上,“譜畫,你是叫譜畫嗎?”
譜畫反應過來,點點頭,然後行了禮。
“這個蠢笨樣!”白承約摟着女子,“你今晚就在這,好好服侍蔣公子,知道嗎?”
譜畫乖巧地點頭。
白承約看向蔣時雨,說:“化之兄,我已經付了銀子。今晚,你就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