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一襲艾綠色淨面杭綢直裾,戴着白玉冠。
張琛,郭濟,司馬錯,程華,杜文跪坐在坐墊上。
“張依寫的女官,以及女學的文章。”宇文泰正色道,“你們看過沒有啊?”
“回陛下。”張琛正色說道,“臣以為,張侍郎寫的女學制度,還有需要修補的地方。”
“嗯。”宇文泰沉吟片刻,“說來聽聽。”
“女子與男子同朝為官。”張琛說,“首先就是避嫌問題。畢竟男女大防,就是一個問題了。”
“臣同意郎清的說法。”司馬錯說,“若是天氣熱,我們幾個男子穿得清爽些,倒是無所謂。隻要旁邊有女子,那就要謹慎些了。”
“大周有這些規矩限制。”宇文泰說,“章懿皇後為什麼力主女子進入朝堂呢?”
朝臣們不發一言。
“還有。”宇文泰繼續說,“我們在大秦,陸續設立州學,縣學,還有一些小學堂。那麼,為什麼女子就不能有屬于學堂?”
“陛下的思路很驚人。”張琛說。
“行了。”宇文泰看向他們,“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都議論探讨,這個女官制度,女子學堂,應該要如何設立,才能網羅一些人才?”
“你們好好想想。”宇文泰說。
“臣遵旨。”張琛等人異口同聲。
十二月十三日。
尚書省。
申時。
衛昕身着深绯色官袍,戴着黑色官帽,佩戴十一跨金帶,端坐在位置上。
張琛,郭濟,司馬錯,程華,杜文坐在位置上。
“張侍郎。”張琛開口道,“今日,我們請你到尚書省,大家是想探讨一下這個女官制度,還有女學制度。”
“是。”衛昕說,“下官張依聆聽諸位大人的點評。”
“張侍郎。”郭濟直截了當,“女子進入學堂,學的算數,在家中做女郎的時候,也可以學。為什麼還要讓女子與男子一樣,學習算數?”
“女子學算數,在你們看來,是以後嫁了人,作為一個女主人要學習的簡單算數。”衛昕正色說道,“我小的時候,父母叫我學算數,是要算賬,管一個家族。但是,如果女子學堂設立這個課程,範圍就廣闊了,女子選擇的空間也廣闊了。有些女子可以選擇進入廟堂,進入戶部,當一個支度郎,有錢有地位,她不一定要回去那個小家。”
“張侍郎是鼓勵女子不成婚?”程華不以為然。
“中書令大人實在是冤枉下官。”衛昕言簡意赅,“無論成婚與否,女子有選擇的權力。這個不是讓父母決定的。”
郭濟看向他。
程華自知失言,說:“齊國夫人,微臣失言。”
“中書令。”衛昕說,“下官是中書侍郎,隻不過是陛下厚愛,賜了爵而已。”
“張侍郎。”郭濟說,“我們可否這樣?先在金城設置女子學堂,看看有多少人參與?”
“好啊。”衛昕點點頭。
十二月十五日。
卯時。
金城,南宮,太極殿。
“大秦皇帝令。”宦官福永宣讀诏書,“命正四品中書侍郎張依,與正五品大理正陳庭負責督辦女子學堂,完善女官制度事宜。朕冊封張依為籌辦女子學堂正使,陳庭為女子學堂副使。”
“微臣遵旨。”衛昕與陳庭行禮如儀。
明道皇帝宇文泰在北宮,騰出幾間空的宮殿,作為女子學堂的課室。工部按照宇文泰的建議,簡單修繕一下。
十二月二十三日。
北宮的玉燭殿,重雲殿,有覺殿作為新式女子學堂。
十二月二十六日。
巳時。
北宮的靈和門打開,左右金吾衛站在兩旁。
女子學堂正使張依,副使陳庭坐在位置上。
一些百姓看着兩人,竊竊私語。
“諸位。”衛昕正色說道,“我是中書侍郎張依,旁邊這位是大理正。朝廷現在開辦女子學堂,無論貧富貴賤,隻要你想來,你就過來報名。我們招的女學生在十歲到五十歲這個區間,隻要你想學,你就可以報名。”
“誰信啊?”一個女子道,“女子學堂,不都是給官宦人家的嗎?”
“女子學堂,是開給全大秦女子的。”衛昕說,“無論身份貴賤,隻要你想學,你就可以來。”
酉時。
涼風刺骨。
“雲舒。”陳庭吸着鼻子,打着噴嚏,“沒人來啊。”
衛昕與陳庭坐在位置上,差不多一日,還是沒有女子過來報名。
一輛馬車緩緩停下,從馬車下來一個妙齡女子。
女子外披鬥篷,眼神滿是傲慢。
“見過兩位大人。”女子緩緩行禮,“臣女叫作太史靈,父親是新任吏部侍郎太史淵。”
“原來是正四品吏部侍郎家的女郎。”陳庭滿是不屑,“自報家門,意欲何為?”
“既然兩位大人開辦學堂,臣女想要做官。”太史靈說,“隻要兩位大人能保舉我進入學堂,科科評優。以後臣女飛黃騰達,是不會忘記兩位大人的。”
“呵。”衛昕不以為然,“還沒進學堂,就給我立規矩是吧?”
“你不是要女子進入學堂嗎?”太史靈罵道,“這些都是場面活。難不成大秦不要世家了嗎?”
“不要。”衛昕眼神冰冷,“你這樣的世家,大秦不要。”
“你,你隻不過是陛下的女人。”太史靈惱羞成怒,“你的官位不也是靠美色,靠——”
太史靈的“睡”字還沒落口。
衛昕一巴掌打過去,太史靈摔倒在地。
“太史靈。”衛昕站起身來,“女子學堂是開給大秦女子的。你,還未進學堂,就給我擺譜。你的爹算什麼官,教出你這樣的女兒!目中無人,在我們兩個正副使面前趾高氣揚!我若是收了你進學堂,難免不會傷害到其他女子。你,給我記着!我什麼都不怕!這麼多年辦差,我遇過流氓混子,遇過世家賊人。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上來威脅我,要我給你開後門,給你官位?”
太史靈哭得梨花帶雨的,看着仆從,說:“你們都是瞎子!不給我撕爛她的臉?”
仆從們一擁而上。
左右金吾衛擋在衛昕面前,衛昕拿着确今刀。
張琛等尚書省官員聞訊而來,看着太史靈的仆從,說:“還不快拖回去?像什麼樣子?驚動陛下了!”
亥時。
雪落無聲。
南宮,太極殿。
正四品吏部侍郎太史淵跪在南宮門前,不發一言。
“太史淵教女無方。”宇文泰踱來踱去,“這樣欺負你,就是不把我放在眼裡!”
“這證明世家還有喘息之機!”衛昕喝着茶,“一個侍郎的女兒,居然明目張膽地命令我給她開後門。還想跟我動武!”
宇文泰和衛昕明顯察覺,撤世家的力度還不算夠!總會有一些人,想利用官位,引誘同級官員給他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