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芝麻大小,其實也誇張了。這圖紙上面更像是一座小型莊園。
山腳的牧圈需要按着圖紙要求,定出幾個标識點,打好堅固耐用的高栅欄圍上,圈内還有牲畜休息時的遮陽小廊,夜間睡覺的大屋。
牧圈一一呈環形排列在外層,将院落包圍在中心。
牧場主居住的院落部分用粗壯的木樁打入地下作基底,頂面架起一層懸空的平台。
在寬大平台之上築屋建房,平台左右兩邊設有階梯拾級而下,往左右兩邊擴散的是大大小小錯落有緻的數個圈舍,連圈舍都各不相同,頗有幾分精緻可愛。
架構新奇别緻,罕為所聞。
老師傅顯然是不明白“圖片僅供參考”的意義所在。
沒見過後世那些騙玩家入坑的遊戲,渲染效果做的有多麼恢弘無比美輪美奂,一旦進了遊戲才知道,開局也就一塊地,一條狗。
裝死許久的系統一時間冒頭,反駁道:“親,我們這是綜合考量的當下的社會生産資料與生産力水平給出的結果,确實可以按照一比一真實建立的有效設計。”
“姑娘,其實您可以考慮考慮,”這邊老師傅也在給她做思想工作,這麼好的屋子,白白停留在圖紙上,完全是一種浪費!
“您務必相信我三十幾年的手藝,給我些時間,這牧場我能給你建出來的!”
老師傅有種預感,要是能建出來,這将是他這輩子最恢弘的作品!
“是這樣的,”楚辭解釋道:“有些東西比較困難,修不了。”
“什麼困難?”老師傅緊張追問。
楚辭誠摯道:“手頭比較困難。”
老師傅一哽,呐呐無言。
要不是……要不是他拖家帶口,加上一大把徒子徒孫,幾十張嘴等米下鍋,他都想替楚辭出一筆了!
當然,賣了他祖輩四代也不夠啊。
他懇求楚辭,能否告知他這圖紙是哪位大家畫的,如果可以代為引薦讓他見上一見,老師傅咬牙道,費用他能再少上一成!
楚辭隻能婉言拒絕,去哪兒給他變個活的系統出來。
老師傅失望之下,隻好繼續和楚辭商議詢問一些細節要求。
本來建房最費時間的就是篩選敲定用料這一步,老師傅帶楚辭看過他備的石料和木料,都是現成貨,隻要楚辭點頭,他就叫上徒兒徒孫們往城外搬東西,第二日就可以動工。
先是打院落地基,一棵棵粗壯的木料被運往城外連雲山腳,經過匠人的手,再以重錘深深打入地底。
建房講究一個“房倒屋不塌”,柱頂石一定要立好,她站在山腳建地處,眼看牧場雛形展現。
駕高的台基經搭出來了,現在一波人站在上面叮叮當當的正在安置椽望,建造居住的屋舍。
這一步是在屋身和屋頂上下功夫。
看起來有模有樣,楚辭掃了一眼任務面闆,任務進度數值也跟着漲了一截。
一叢叢圓形的枯黃荊棘團随風滾動,慢騰騰往前不停翻滾,中間風停了會兒,它也停在楚辭腳邊。
據說這個荊棘團也是滁州特色,名曰“滾草”,随風而行,四處流量,在滾動過程中就将種子播撒在四方。
一株滾草有草籽千千萬,能發芽者寥寥無幾,能存活生長成為一團新的滾草,更是艱難。
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滾草四方遊走,滾滾而行,裡面說不定會滾裹着什麼東西。
這玩意在滁州城外已經泛濫成災了,成群堆疊,随處可見。
楚辭頗有興味,找建宅師傅借了工具,将硬茬的荊棘團從中剖開,裡面裹夾着一小把灰撲撲的種子和不知怎麼攪進去的幾片髒亂羽毛。
沾染了灰土黃沙,羽毛已經複潔白柔淨,楚辭倒覺得很有意思,捏着羽毛柄尖把玩一陣。
“諾!”項一遞過來一個水碗,沒好氣地:“喝水!”
俨然一副愛喝喝,不喝拉倒的模樣,豪橫得緊。
作為中間人,他和兄弟們這幾日幫着打打下手,在工匠們歇停時分碗水過去。
啧,看見這樣嚣張臭脾氣的小孩子,楚辭又有些蠢蠢欲動。
還是他氣得跳腳的模樣比現在好看。
楚辭惡趣味地想着,視線往下落到對方的手上,笑容微微一斂。
捧着碗的一雙少年的手,指關節發紅腫大,指尖靠近指縫的地方可以看見皲裂,皮膚粗糙地像連雲山久經風沙的裸露地面。
但是很幹淨。
她的視線下移,落到自己的手上,豐潤白皙,指甲帶着柔和光澤,臉上笑意微斂。
察覺到楚辭的目光,項一下意識有些躲閃,想要收回手去,聲音卻猛地提高了起來:“看什麼——”
楚辭接了過去,非常不淑女的一口飲盡,笑眯眯的将碗還給他:“謝啦。”
項一:“……”
他惱怒道:“你不要以為……你不要以為你這樣我會感激你!”
“當然,”楚辭贊同道:“不應當是我謝謝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