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點時間劈幾團滾草就能解決的事,楚辭這個以物換物的活動約等于免費領。
免費領曉得伐!
白嫖!
這一招對于州城老百姓吸引力不小。
既能占便宜,聊起來也有講頭。
僅僅前三天,訂單完成五百多筆,進度已達到四分之一。
牧場聲譽值和影響力的提升播報音一直叮叮當當。
楚辭很滿意,今晚回去加餐!
馬車裝載着滿滿的草籽和一行人回了牧場。
陸長赢勒緊手中馬繩,待到馬車停穩,淡聲問:“草籽放于何處?”
楚辭下了馬車就是個甩手掌櫃,随口應道:“側邊有個倉房,放裡面就行。”
剩下的,陸長赢不再多問,沉默的随項一将麻袋運放堆好。
當然,大部分情況是陸長赢搬,項一監工。
畢竟車夫是新來的,相處沒多少時日,一個成年男子,又不知品性如何,心裡又沒有小九九,項一可不得看着點。
可以說,陸長赢等車夫四人到牧場以後,“重點監視對象”轉移,陸星乘的壓力都小了許多。
陸長赢淡淡掃量幾眼倉庫環境,道:“如果往後都如同今日的分量,這裡很快就滿了,何況牆角窗隙透潮,東西不可久存,怎麼處理這些草籽?”
“叫你堆着就堆着,”項一警惕嗆聲道:“該處理的時候場主自然會吩咐,少打聽有的沒的,多做事!”
項一斜倚着門扇,監工大爺似的盯着陸長赢幹活,眼看他躬身放下最後一袋,而後立直了身。
那一瞬間,他的身影看上去似乎比平日高上許多,身形颀長,高大挺拔,如冬日嶙峋松柏,凜然不凡。
項一再一眨眼時,陸長赢已然轉過身來,一言不發的凝視他,還是那般沉默寡言的模樣。
咦——
項一不解,圍着陸長赢轉了幾圈,他眼花了?
…………
第二日天還未亮。
四下無人,陸長赢打開庫房門。
裡面仍是昨日那般原模原樣。
他扣上門,往馬廄走,未行數步便撞上楚辭。
楚辭慵懶的打了個哈欠:“你幹什麼?”
陸長赢沉穩淡定道:“方才看到老鼠進了庫房,擔心咬壞袋子,我進入看看。”
老鼠?楚辭拍拍他的肩:“這個你不用擔心,方圓數裡的鼠類和蟲鳥,五成屬于珍珠,五成歸屬黑将軍。”
壓根就活不下來。
“雲間樓和西福樓的人來取貨了,你去清點一下,收拾東西,等項一他們課業上完,我們就出發。”
為了這幾日順利進行,項一他們聽學的時辰都往前提了提。
去的路程上,項一都還試圖給楚辭做做心理準備:“我把那些成戶的都哄走了,一家隻能換一回,這兩天來的人可能不會這麼多,你心裡要有個數。”
楚辭小雞啄米似的應付點頭:“知道知道。”
還未到城門下,隻是靠近,便聽聞人聲熱熱鬧鬧。
支攤處人群密密,比起前幾日隻多不少。
項一撓撓頭,很是納悶。
早早來等着的人見牧場馬車到了,紛紛湧過來,都想掙搶這個前兩百名的兌換名額。
好不容易隔開熱鬧的人群,将東西一一歸置,楚辭掃眼現場,經過幾日,城民确認牧場不是虛假消息,确實可換,今天來的人裡老人和孩子都要占上半數。
她在項一耳邊低聲吩咐幾句,幸虧今日也有巡街捕快過來看着點。
沒過一會兒,項一便朝着人群大聲宣布今日的規矩:
今日支起三個攤位。
左邊那個,所有人都可以排隊換草籽。
中間系挂紅布的攤位,隻與老人家換。
右邊系挂藍布的攤位,隻與孩子換。
陸長赢被分去照應老人的攤位。
擠在最前面的老人家兩鬓斑白,瞧着瘦弱,破爛的灰黃衣服上黑迹斑斑。
他緊緊地攥着裝草籽的布袋,仗着自己一身難聞的味兒,拿出年輕當兵時那股勁兒死死抵在最前方,充耳不聞身後一片“臭叫花!”的罵聲。
老榆頭的腿疼了半宿,睡不着。
天還沒亮就爬起來,沿着城門慢騰騰的走了好久,才把草籽刮夠。
等攤位終于歸置好,老榆頭趕緊将布袋往桌上扔,髒兮兮的布袋也是撿的:“稱稱,我換三個!”
他的右腿本就有些跛,說話時,也不知誰在身後推搡他一把,他身形一晃,競向前栽去——
一雙修長有力的手将他穩穩扶住。
陸長赢一言不發,等老人家站穩才收回手。
他不疾不徐将草籽過稱,清倒出來,又往老榆頭遞過來的小布袋裡裝好數目。
最後才從另外的框中取一個蛋,沉聲道:“年過五十可多換一個,你的草籽已經有四兩,這個是多換的,隻能當場吃。”
老榆頭愣愣,遲疑的接過去,反應了會兒,剝殼如同打仗般架勢,充耳不聞後面罵罵咧咧的催促聲,剝出來反倒有些舍不得吃了。
他盯着白嫩光滑的雞子,像是享受珍馐般一小口一小口。
說不出怎麼好吃,就是有滋味。
讓老榆頭想起,阿娘還在的時候。
每次回軍營前,她總是扣扣搜搜,省出一個雞蛋,烙在餅裡。
沒有油,更沒有水,幹的能噎死人。
可那個滋味……
那種……有人心疼有人牽挂的滋味……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