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這樣選的,都沒有認真看上一眼,随手點點,全憑眼緣,女娘逛街也沒有這樣的買法。
牽出來一看,嘶,每圈五十隻大都品次相當,但也混了一兩隻今日狀态不怎麼好的,說不上大毛病,也就是諸如走路微跛、貪食吃多了脹氣、稍微懶怠等等。不仔細觀察都看不出來。
她剛剛也就是目光一掃這麼短短片刻,怎麼分辨的,難道側臉也長了眼睛?
羊群乖順,随着老手的驅趕到了楚家牧場,乖乖入圈。
現今羊圈有一左一右兩排。
左邊的渾身光秃秃,懶散的随意仰躺,四仰八叉,很有一副在家鹹魚躺的大爺模樣。
右邊的全部毛茸茸,擠作一團,生澀,不安,緊張新奇的嗅探新環境。
不管心安還是不安的,吃頓飯都解決。牧場打工的少年們依次提桶嘩啦啦往石槽裡倒碎桑,兩邊圈舍都吃的很歡快。
留意到少年放桶時搓了搓手,天色越青寒,也就越冷,少年的手指發僵。
不管織娘還是牧場少年幹活都很有勁兒,楚辭給他們發了牧場秋冬福利——西街逛集市時采購的“手脂”。
一人兩小盒,感謝滁州人講求實用不講精緻的風格,一盒足足有約莫拳頭那麼大,夠她們用上數月了。
“謝謝姑娘—”
“太好了,我就是覺着天冷了手背發幹發痛呢!謝謝東家!”
“聞起來香香的,呀,脂裡還有米粒大的小花,楚娘嗚嗚嗚,”
年齡最小的織娘捧着手脂,滿眼都是小星星:“我可以在織坊裡幹一輩子嗎?!”
她們團團擁簇,将楚辭圍在中心。
滁州女娘喜歡誰,欣賞誰,那便要大聲說出來。
“楚娘真是太過分啦,生的那麼美!”
“好會做生意!”
“又很大方!”
“又能幹又溫柔還很善解人意!”
“好喜歡楚娘!”
楚辭努力抑制上揚的嘴角,覺着像是進了盤絲洞。
全是女妖精。
一旁角落還有兩人。
小染攥着手脂盒,眼睛一紮也不眨的望向人群,黑白分明的眸中流露出深深的羨慕。
玉娘後槽牙發癢,撇着嘴:“平日也沒見這麼能說,裝什麼。”
待到人群散去,楚辭回旁院卧房的途中,玉娘立在前道,秀麗的眉尾高揚,下颌緊繃,頗有幾分氣勢洶洶。
她嘴角下撇,超大聲:“謝謝東家,手脂我很喜歡!”
楚辭心道,這表情不像是來道謝的,像來打人的。
“你們喜歡就行。”
見玉娘得了回複沒下文,也不走,就一雙清亮如嫩芽初發的水眸無聲言語的盯着她。
楚辭不動聲色地端詳她的神情,微微挑眉,微笑上前一步,拉着玉娘的手,補充道:“錢花了多少無所謂,隻要你喜歡,就行了。”
“平時忙生意,也很少和你們說說話,其實,在織坊裡,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玉娘你了,畢竟你是我親手招進來的,非常聰慧,遇到事情總是能自己想辦法,很有主見,膽子也很大。”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敢把織坊工長的位置給你,因為我相信,玉娘能做到最好!”
聽了一通“她們裡面,我隻選你”的言論,玉娘的嘴角忍不住彎成翹起的弧度:“其實其他姐妹做的也可以,每天都很認真。”
楚辭堅定道:“也是因為有你在一旁幫我監督,辛苦了。”
玉娘搖搖頭,胸膛裡仿佛揣着隻跳躍的小鹿:“一點都不辛苦,楚娘,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歡這份活計!”
楚辭:嗯嗯。
終于送走玉娘。
回程路上,馬車搖搖晃晃。
車上四人,楚辭倚坐臨窗,陸星乘和項一規規矩矩地坐她對面,車廂外阿赢拉着缰繩駕車。
楚辭正閉目養神,募地聽見項一的聲音:“我卯時起床,管料每個圈舍,做完後要去城門擺攤一上午,結束後要去織坊看生意算賬,每日傍晚習字,近夜才歸,從未停歇。”
他是不是在暗罵自己黑心資本家?
自從織坊開起來後,他們的讀書時間就改到傍晚,地點換到織坊旁楚辭新租的宅子裡。
楚辭睜開眼,斬釘截鐵:“這月就漲月銀!”
項一也不說話,就這麼盯着她。
楚辭:“……”
牧場裡的傲嬌含量有點超标了啊。
她斟酌片刻,神色真誠:“有的話沒有說出口,我也隻是放在心底。多虧了你,要不是你和兄弟們鼎力支持,這偌大的牧場我一個人怎麼支撐的下去。”
“我知道你暗地裡其實也替我解決了很多麻煩,明明我也隻是順手扶你一把,卻得到一片真心湧泉以報,我真的非常幸運,能夠有機會遇到你們——”
項一臉色漲紅,幾乎是一口氣不停歇的吼出來:“好了不要再說了我隻是想說天冷了如果第二日來不及我們可以晚上把食飼準備好這樣第二天早上可以省些功夫!”
楚辭堵住耳朵:“小聲一點,我又沒聾。”
招數不在老,管用就行。
她擡頭,陸星乘傻狗似的睜大眼睛,眼睛裡閃爍着熱切的光芒,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等待她的下文。
“籲——”阿赢緊握缰繩,發出指令,娴熟地讓馬停下來,而後一掀簾子,堂而皇之坐進來。
空曠的車廂空間随着他的到來彌漫着一股莫名的壓迫感,阿赢的目光深邃而犀利,像某種肉食動物捕獵前的潛伏,深深凝視着楚辭。
楚辭:“……”
不是,關他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