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一：“……你不要太過分！”

這東家當的好沒派頭，見項一牙都要咬碎了，楚辭隻得哄他：“好好好，上心上心。”

街角。

陸長赢将長巷中胖乎乎小娃娃們打鬧嬉笑的場景盡收眼底。

原本幽冷如寒潭的黑眸，也有了幾分冰雪消融的暖意。

他轉身穿街，回到馬車前，将果脯從車窗遞給楚辭。

一聲微不可聞的“謝謝”随着呼嘯的北風飄散遠去。

楚辭倚着車窗，美滋滋嚼着蜜餞，目光在街市上逡巡，猝而凝聚到一處。

有一遠鄉人在展示貨物。

“咦，許願王八？”楚辭頗有些驚訝。

且不說滁州這地界河鮮都少見，大冬日的，王八也該冬眠了。被外鄉人捏在手裡那隻灰撲撲的小王八背殼圓圓，伸頭探腦，有一股憨态。

她剛想喚人，阿赢已經動身。

他走上前，和遠鄉人交談幾句，小王八便到了他手上。

……

夜裡。

葉無逗弄着吐泡泡的小王八，心裡發苦。

自從王爺進了這牧場，他是白天坐王府辦公務，晚上赴牧場辦公務。

楚家牧場的确是越來越好，他桌上堆着的公務文書也越來越多。

“王爺，這小王八真能實現心願？不會是楚娘胡謅的吧。”

一聽就是無稽之談啊。

陸長赢一邊核對軍務記錄，淡淡道：“有人信。”

這個“有人”是誰啊？

葉無瞄了一眼王爺，又想起小王爺在隔壁沒心沒肺呼呼大睡的場景，頗覺不妙。

果然他沒跑掉。

大過年的，不僅不能回家陪伴嬌妻幼子，還要躲在房背上聽楚辭這姑娘胡說八道，大放厥詞。

“在千百隻普通的王八中，隻有它！逢陽年陽月陽時出生，含天地浩然正氣，生而不凡，聽曉人言，隻要在銀月光輝下虔心許願，就能願望成真。”

葉無腹诽，誰信呐。

就聽屋内叽叽喳喳一片。

“真的嘛？許願需不需要什麼條件，給點供奉？”

“它能不能保佑我今晚夢到阿娘？”

“能保佑我發财娶媳婦嗎？”

完了。

忘了這群孩子都沒讀過多少書。

楚辭向他們展示了許願的正确方式。

把小王八放缸裡，摸一枚銅闆丢進去，然後再許願。

老二問：“願望要說出來嗎？”

楚辭：“都可以。”

就這樣，在年關當日，許願小王八成為了牧場的新成員。

大家說好一起守歲，吃飯喝酒聊天，聊着聊着，隔一會兒便會有個人不見蹤影。

這一晚，廳堂的房門同樣每隔一陣就會“吱呀”響動。

少年們挨個挨個，鬼鬼祟祟的潛伏進來，扔下一枚銅闆，在缸前雙手合十，閉着眼睛，虔誠許願。

楚辭當然不會去，她自己瞎編的，自己能不知道嗎……

她等半夜所有人都睡着後，才去的。

次日天光大亮。

新的一年開始了。

幾個少年叽叽喳喳像幾百隻麻雀湊在一起，興高采烈：“東家，有用！真的有用！我昨晚剛許願要發财，今早我就撿到錢了！”

項一振奮道：“我也是，我夢到我娘了，迷迷糊糊夢見她一直在我耳邊喊，要好好幹活，好好識字！”

老二狐疑：“是嗎？”

陸星乘期待道：“是嗎？”

他可是丢了兩把銅币下去，要真有用，舅舅一會兒就該來接他了！

楚辭陷入沉思，想了一會兒，轉頭問項一：“今天還有哪家賭坊開着？”

項一：“……”

他無語凝噎：“城南東祥賭坊。”

“事不宜遲，駕車，我們進城！”

從賭坊出來，楚辭笑意盈面，連架子都不端了，隻差沒有仰天長笑。

第一局！

她來此世五個月十六日又三個時辰。

赢錢第一局！！！！

今日真是，天也明媚，風也溫柔。

灰撲撲的無人街道都這麼順眼可愛。

楚辭平時有許多笑容，微笑，淺笑，盈盈而笑。

但如此得意嚣張揚眉吐氣的笑意實為罕見，明豔至極。

陸長赢凝看她一眼，視線又垂下去：“恭喜。”

唉，凡人，不懂這等與命運賭博的樂趣所在。

楚辭拍拍他的肩：“走，我們去錢莊，為了慶祝今日赢這一把，我要給每家每戶都發紅包！”

“我還要去打個金缸，将小王八供起來！”

這才是真正的與民同樂，将喜悅與大家一同分享。

聞言，陸長赢平靜無波的臉色險些出現裂痕，他語滞道：“不至如此……”

新年第一日，家家戶戶的房門被敲響。

有少年遞上來裝着銅錢的紅包：“元日安康！楚家場主楚辭今日賭局一帆風順，贈銅錢三枚，同享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