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爹看他裝夠了,呵呵兩聲,擡腳一踢,就将胡顔的算卦攤子掀翻了!
别看老爹五十來歲,一身的腱子肉,有的是力氣。
“也不打聽打聽老爺子年輕時候是幹什麼的,還在我面前搞這些深深道道的玩意!”
胡顔:“!”
不信就不信,大不了不給銀子,幹嘛還掀攤子!
他橫眉怒目,欲回罵出聲,誰知李老爹收腿往前一步,正正好踩在碎裂的桌闆殘塊上,身形一歪。
按老爹的身手本應該能立住,偏偏這次就沒躲過,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前仰倒,又一次摔了個馬趴,雙腿使勁兒撲騰。
胡顔:“……”
他忽然懷疑起對方的險惡用心。
不會不給銀子,還要訛他吧?
自己隻是一個貧窮的富家少爺而已啊!
見勢不好,胡顔轉身就撤。
仆人連忙來扶李老爹:“老爺!”
一臉痛色的李老爹摁住自己的右腿:“唉!唉喲!我的腿!”
集市上其他吃瓜群衆瓜子都掉了,皆是一臉茫然的看着身邊人:“我們是不是……錯過了一個神算子?”
李老爹定了定神,一推仆人:“愣着幹什麼,追!”
集市中的吃瓜路人也跟着響應:“追!”
“我要算一算今年的财運!”
“神算别跑!給我算算什麼時候能娶老婆!!!”
“神算!神算!别走!我兒子什麼時候能中舉?!”
胡顔本來溜的悄無聲息,沒走遠幾步。
忽聞身後連聲的呼喊,他扭頭一看,半條街的人都出動了,追在他身後。
胡顔:“……?”
他這會兒也顧不得動靜大小了,使出吃奶的勁兒,拔腿就跑!
奪命狂奔!
一路穿街過巷,在轉角處鑽進一個大缸裡藏起來。
在他屏息躲避這段時間裡,不斷聽見外面嘈雜的聲音。
“人呢?”
“一轉頭就沒看見了?”
“你們去那邊,我去這邊,再找找。”
胡顔深深歎了口氣,第一次深刻理解道阿爹說的話,掙銀子不容易。
賺錢有風險啊。
他蹲到腳都麻了,外面的聲音也停息了許久,才小心翼翼的推開蓋子。
胡顔剛冒出頭,站直身,視線正對上被奴仆一左一右架起來的李老爹,對方深沉的注視着他。
胡顔沉默片刻,稍稍醞釀:“其實,這也不能全怪——”
李老爹掙紮着伸出手,緊緊握住他的雙手:“大師!”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請您賜教,這個黴運該怎麼改!”
這——
胡顔也不敢跟他耍花腔,剛想老老實實交代。
李老爹豪氣道:“隻要大師開口,錢不是問題!”
曾經也覺得錢不是問題,但現在很成問題的胡顔:“……”
他心虛道:“那你說說最近幾日做過什麼,我幫你看看。”
既然有的聊,李老爹也展了眉。
他倆尋一家酒樓,一同坐下,李老爹将自己最近兩日的行程交代了一遍。
胡顔正絞盡腦汁的想怎麼編,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你說“楚家牧場”?”
“正是,”李老爹道:“昨日與老友齊聚,在郊外牧場小院中用的晚膳。”
胡顔:“那你在裡面可有事情發生。”
“沒有啊,”李老爹豪氣萬千:“我向來與人為善,别人不冒犯我,我都是願意好聲好氣跟他們交流的!”
胡顔想起他剛才一腳踢翻攤面的場景。
算了,他說是就是吧。
李老爹繼續:“我頂多是牧場裡和老友鬥了幾句嘴,可我們這都三十來年的交情了,雖然他人讨厭了些,決不會害我!”
三兩句之間,胡顔已經想好了禍水東引的對象,誰叫楚辭那個女娘居心不軌圖謀靈羊,還害的他在書院長那兒丢盡了臉面,現在連課都不敢去上了!
胡顔正色:“問題就出在這裡,這個名字和你犯沖,你黴運纏身,是不是就從牧場回來開始的?”
李老爹本來想說是從今早開始,但想想四舍五入也說得通,他狠狠點頭。
胡顔信誓旦旦:“我剛剛在心裡算了一卦,你之所以這麼倒黴,就是因為楚家牧場,它克你啊!!!”
一通連哄帶編下來,胡顔将李老爹糊弄走了。
終于結束了,他将李老爹給的酬金挂在腰間,松了一口氣,下次再也不敢這種事情了。
胡顔在回書院卧房的路上,撞見了課業先生,他扭頭欲退,還是沒躲過,又被叫了回來。
先生淡淡看他一眼:“你已經多少日沒有來上課了?”
也沒有厲聲斥責,這麼語調平平,帶有一絲微不可查的失望,反而比橫眉厲斥更讓胡顔心頭難受。
他想起被同窗從書院長床上救出來的場景和當時衆人哈哈大笑的模樣,面色漲紅,沉默的低着頭。
先生淡聲道:“還有一月有餘的時間,就要挑選與蒼州白露書院大比的學子了,如果你一直這樣下去……”
胡顔沉默以對。
先生沒說完,搖搖頭,走了。
徒留胡顔在原地,駐足良久。
他頗為沮喪,繼續前行,于假山轉角時聽道一個熟悉的聲音。
假山背後,小染搖搖頭:“我也沒有秘訣給你們。”
胡顔頓時腳步一滞,一臉的不爽之色。
如果說他讨厭的人裡,楚辭排第一,那小染也能排到第二!
在小染出現之前,胡父每每提起他,都是一臉自傲“吾家麟兒”。
自從這個小娘來了之後,胡父每封信裡都要提一遍多向沐染姑娘學習學習。
人家入學甚晚,卻能學業一日千裡。
人家孤苦無助,勤學簡用。
人家小小年紀,聰敏靈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