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乘咬着筆杆,為了今日的作業絞盡腦汁,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朝旁邊項一那兒飄了過去。
項一擋住自己面前的紙張:“滾!”
老二随即也将作業一收,防備的看着他。
陸星乘眼中流露出懇求的光,還沒的及說話,餘光忽然瞥見幾人面色沉沉的疾步走進來,正是牧野商隊的人。
以牧野瑰為首,幾人氣勢洶洶,直朝楚辭的房間而去。
陸星乘、老二和項一頓時一番眼色交流,有情況!
他們鬼鬼祟祟又跟了上去。
楚辭正在卧房中,屋面并未關攏,牧野瑰站在門口,擡手稍一用力,隻聽哐當一聲響,門扉大開。
屋内有三人,楚辭和東方肴并肩而立,陸長赢冷着臉,氣勢逼人,與她二人形成對峙之勢,三人聞見門扉響動,齊齊望過來。
牧野瑰似笑非笑:“喲,還挺熱鬧。”
楚辭一臉“得救了,快把我撈走!”的表情:“阿瑰找我有什麼事嗎?”
東方肴可沒她這麼樂觀,視線下移,落到牧野瑰手裡拎着的書冊上,隻覺得頭更大了,又是一個來興師問罪的!
好!好得很!一個還沒解決,另一個又來了。
他算是看清楚了,對面兩個家夥再是氣勢可怖,哪裡舍得對楚辭下狠手。
可對他不會心軟啊!
東方肴好恨!
也正如他所想,牧野瑰先是挑釁的看了陸長赢一眼,眼底流露出草原上的野性動物估量對手時高傲的眸光。
而後他目光一挪,緊鎖楚辭,有幾分逼問的氣勢:“我在街上看到一本很有意思的話本,阿辭,你看了嗎?”
楚辭坦然的點頭。
東方肴:“……”
也不問問什麼話本就點頭!
牧野瑰欲上前兩步,卻被陸長赢伸手攔了下來。
他轉身擋在楚辭身前,氣勢如綿延不絕的巍峨雪峰:“看了又如何,不過一話本,這等小事也要來問詢計較?”
東方肴:“……”
真感人啊,如果不是一刻鐘前,陸長赢尚且一副咄咄逼人之勢恐吓他和楚辭的話,他都要信了。
不是,你怎麼人前人後還兩幅面孔?
東方肴從前隻覺得車夫阿赢生得一副好皮囊,自從上次偷聽到陸長赢對楚辭的威吓之語,心有餘悸,對他隐生幾分懼意。
自覺告訴東方肴,阿赢語氣裡濃烈的幾乎能滲出來的血腥味兒做不得假,越過了底線,他清冷高傲的外皮下,手段比誰都狠辣。
作為事件的中心,楚辭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第一日話本的售賣情況比她預想的還要好。
壞消息是,她得想想此時該誠懇認錯,還是跳窗逃跑。
楚辭一擡頭,看見窗外靠着三個黑黝黝的腦袋。
這個蹲窗外偷聽的習慣真該好好整頓一下!
牧野瑰和陸長赢兩人見面便是針鋒相對,一個綿裡藏針,一個冷若冰霜。
牧野瑰定定看了陸長赢一眼,忽而笑道:“才不是,隻不過我看到書中女娘同為外域疆國,家世背景還與我頗為類似,還以為這位女娘是比照着牧野部寫的,可有的地方又不甚相同,興許是寫錯了,才想來找阿辭聊說一番。”
東方肴嘴唇嗫嚅,但他忍住了。
楚辭沒忍住,她要是有自制力就不會沉迷各種刮刮樂了:“哪裡有錯?”
東方肴:“……”接什麼話!一聽就顯得你很有鬼啊!
牧野瑰盈盈的笑,目光深邃,帶着一絲狡黠,從容的尋一把椅子坐下,道:“話本裡的女娘沐玫家在外疆,險些嫁給年逾五十的大族長,幸虧他意外身亡,父辭子繼,婚約被懦弱無能的少族長承了去。”
據楚辭所知,現在月然和圖南諸多部落都還保留着這樣的習俗,這個背景設定沒問題啊,她問:“錯在哪兒?”
陸長赢的冰冷目色已然眯起,不悅的望向牧野瑰。
而牧野瑰渾然不懼,冁然一笑,眼睛彎彎像是有鈎子:“我們牧野部可沒有這樣無能的少主。若我不幸早亡,承襲族妻的應是我侄,牧野亂。”
他渾然沒有談及自己生死的忌諱感,從容的像是在說别人的事情:“阿亂桀骜不遜,頗具野性,像一頭不聽話的莽撞小狼,可他若是真認定了誰,必定會一生一世隻對她好。”
“況且他的母親是月然第一美人,自幼長相肖母,可稱絕色。”
楚辭聞之拜服,可以展開說說,果然藝術來源于生活,感覺大侄子的人設更适合這話本男主!
牧野瑰語帶調笑,悠悠道:“阿辭若嫁我,我們叔侄倆……”
“住嘴!”東方肴見陸長赢的臉色越來越黑沉,生怕當場血濺三尺,連忙呵斥道:“蔑倫悖理的蠻族,何等傷風敗俗!莫拿這話髒了我們耳朵!”
他拉住楚辭的衣袖,示意惹出罪魁禍首說句話:“楚娘,你說是吧!”
楚娘,你倒是說句話啊!
你……
東方肴驚恐的看着楚辭,她在沉思什麼啊?!!!
楚辭還沒說話,陸長赢先笑了。
他冷笑一聲,并沒有再與牧野瑰針尖對麥芒,而是轉頭看向楚辭,目光森森,聲音低沉:“阿辭——”
楚辭一愣,忽覺這還是陸長赢第一次這麼喚她,但下一刻她就背後寒毛豎起,想起上次陸長赢生氣時發生的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三兩步越過衆人,一把抱起蹲在窗邊慵懶舔毛的珍珠,哪怕對方生氣的呼了她一爪子也不肯放手。
“不用了,我對話本沒什麼興趣,也不關心叔叔侄子什麼的,你回來了就早點休息!晚飯見!”
楚辭一副“好累好累”的模樣,将陸長赢和牧野瑰都趕出了房,謝天謝地,單獨應付一個都很麻煩,但他倆湊一起時意外的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