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神色冷凝,卻并不慌亂。
她轉身,将目光落在了陸天明身上,緩緩道:“六姐。”
陸天明促狹笑道:“被欺負了可得自己找場子,我最多隻能把肩借給你靠一靠。”
說着還順勢挑起楚辭的下巴,一副調戲美人的模樣。
楚辭直視她的目光,意味深長:“你得幫我……否則,你的地盤就要有大麻煩了。”
她在江州好歹混了這麼久,難道還要單打獨鬥嗎,有現成的人選,為什麼不用。
陸天明聞言,收斂了眼中戲谑之意,挑着眉,換上審視的目光凝望楚辭。
…
“楚家牧場”衆人入住馬市旁的一家酒樓,整隊人将酒樓住得滿滿當當,一個外客也沒有。
她們的确有備而來,在入城時看到的飒爽女娘名為“楚鹚”,此刻剛剛指揮商隊将車架上的貨物一一運進酒樓中。
已有城民心癢癢的來向他們購買禽畜,“楚家牧場”無有不應,散貨也願意賣出。
楚鹚将禽貨交付,得體有禮的送走客人,視線遠望,留意到長街有老婦人灑掃,狀似不經意問起酒樓小二:“江州日日都這樣灑掃嗎?從前到沒注意過。”
“倒也沒有日日,”小二撓頭:“王爺愛潔,出行時亦不願見行街髒污,大概每隔三日灑掃一次,今天恰好輪到。”
楚鹚單獨問了幾人,說法都别無二緻,她也隻能暫且放下。
副手感受到她的警惕,試探性問道:“鹚娘?”
同時比了個手勢,可要捉人查問一番?
楚鹚搖搖頭,示意他不必多說:“無妨。”
她的聲音果敢而冷絕,斬釘截鐵道:“一切以目标為先。”
隻要能實現此行目的,再多流血與犧牲都是值得的!
兩人卻未見小二和酒樓東家飛快交換了個眼神。
還未等楚鹚布置好明日的計劃安排,隻聽酒樓大門前一陣喧鬧,兩名站在門口的弟兄竟被人擊飛進來,重重落在地上,發出哀痛的慘叫。
來人提起裙邊,越過地上慘叫的人,從容走了進來。
她一站定,便有身後少年搬來座椅,女娘施施然入座,氣定神閑的仰身後靠,全程未發一言,卻擺明了來找茬的不好惹模樣。
楚鹚将兩位兄弟扶起來,定定望她一眼:“你是誰?”
楚辭微微笑道:“這也是我想問你的,我姓楚,我家牧場也姓楚,你又是誰?”
她眉眼含笑,目光卻咄咄逼人,仿佛真真假假在這灼人穿骨的視線下無所遁形。
楚鹚擰眉,擡手示意兄弟們先别動手,視線先往門口被動靜吸引來的城民上打了一轉,而後才望着楚辭,冷冷道:“冒牌貨?”
“楚家牧場”商隊衆人紛紛怒目而視,瞪着楚辭一行人,仿佛下一刻就能抄家夥動手。
酒樓大廳中的氣氛頓時針鋒相對,劍拔弩張。
對方先行甩鍋,楚辭都氣笑了,不服氣道:“比我還不要臉。”
她輕輕招手,悠悠然吐出兩個字:“砸吧。”
輕飄飄兩個字仿佛打開了開關,她身後的人頓時傾巢而出,橫掃店内,見貨就砸,尤其是帶有牧場封标的貨箱,一個也沒放過。
少年們讀書可能不太在行,但□□燒偷摸拐,那可是老本行,滑溜的跟條魚一樣,連躲帶閃避開對面的人,在酒樓裡大搞破壞。
商隊衆人自然不會眼睜睜看着,兩隊人馬打成一團,現場人仰物翻,一片狼藉。
楚鹚眼中閃過一抹狠光,趨身欲近楚辭,看她模樣就不會武功,拿捏住她自然也就控住了其他人。
她長鞭一甩,朝楚辭揚去,卻被一把劍攔住了去路。
小染沉靜而立,手中長劍寒光凜冽,招式大開大阖。
從來到江州起,指點她習武的人就變成了陸長赢,日子更苦,進展自然也是一日千裡。雖然她不怕吃苦,但如果連楚鹚都架不住,她恐有一番好果子吃。
兩方混戰,唯有酒樓老闆和小二驚恐的蹲在櫃台後,想喊聲“别打了”都不敢,心疼的看着酒樓的狼藉慘狀。
楚辭掏出一張銀票,往櫃台上放。而後優遊自如越過混戰衆人,往二樓走,陸星乘和陸長赢就跟在她身後。
走到窗邊,楚辭斜斜倚靠着欄杆,眼神往後流轉。
陸星乘立于窗邊,對着樓下看熱鬧的人高聲呼喊:“散開!砸了人莫說沒提醒!”
二樓自然也有他們的貨箱,陸星乘挨個挨個的從窗扔出,貨箱重重摔落到地上砸的四分五裂,這動靜将整條長街的人都吸引了過來。
楚鹚擺脫小染,追上樓來,見此情況氣得兩眼發紅:“冒牌貨!你不要太過分!”
楚辭無聊的把玩着指甲,笑吟吟:“這就叫過分了?這麼理直氣壯的?你敗壞我名聲的賬,還沒算呢。”
吆喝的事情就該讓老二來,他是所有兄弟裡口齒最伶俐的那個。
老二将腦袋探出窗外,對着樓下聚集的城民大聲嚷嚷:“大家快來看了!現在的人為了騙錢可不要臉了!”
“還冒充别人的名頭,這個楚家牧場是個假貨!假的!别看它們家牲禽長的這麼精神,都是喂藥喂出來的!保準你吃了頭頂生瘡!腳下流膿!生孩子都隻能生出醜的怪的來!”
樓下城民果然議論起來。
“假貨嗎?感覺不像啊。”
“但楚辭姑娘在江州也是赫赫有名的,沒必要騙我們吧。”
“我覺得不像假的,你看滁州楚家牧場最出名的就是勝過月然的大馬,她們拉進來的馬匹雄壯又強健,多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