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忽然起身,先是關窗,一扇扇關好,而後走到門邊,這會兒鳥窩裡不論是虎皮鹦鹉還是其他躲在後面裝聾作啞的鳥雀紛紛警惕的盯着她:“你要幹什麼?”
門口處,接引她上山的夫子也在想,她要幹什麼?
楚辭先是沖門外夫子微微一笑:“稍等,我清理一下門戶。”
她對屋内的學子溫聲道:“大家捂好耳朵,蹲下即可,别怕。”
說完牽動手中長繩,将一活物拉入屋中,順勢還将陸長赢也拉了進去,然後大門嘎吱一關。
隻聽屋内先是慘叫聲,而後哭天喊地的吵鬧聲,驚恐的尖叫聲,山崩地裂般的碰撞聲,重物傾倒砸地聲,仿佛發生了什麼慘無人性的殺戮之事。
吓的夫子連連拍門:“開門,快開門!!!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來個人開開門!!!”
約莫不到十個呼吸的功夫,門又打開了。
屋内一片狼藉,鳥窩雜亂傾倒,各類珠玉灑的滿地都是,學生們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而豪橫無比的“新先生”們羽毛凋零,一個個老老實實站在楚辭面前一字排開,低着腦袋,比鹌鹑還鹌鹑。
夫子被吓的咚咚直跳的心髒還未停歇,他直愣愣的看着眼前場景,這十息的功夫裡,楚辭居然還給自己泡了茶。
她從容飲盡,這才對夫子道:“你們書院長的意思我明白了,這件事确實是我沒處理好,孩子離得遠了些,管束不周全。”
這一屆學子恐怕接下來數年都不會忘記今日。
書院裡橫行霸道,壓在所有人頭上作威作福的鳥夫子們垂頭喪氣,像鹌鹑一般老實,當着全書院所有人的面淚聲俱下做檢讨。
從行動上到思想上,深刻剖析與反省自己的過往罪行,痛罵自己,悔不當初。
而一身素衣的女娘就做在書院長身旁,神色淡漠。
她随意放下茶盅,陶瓷的盅底和白碟發出細微的碰撞聲響,肉眼可見一群鳥夫子都哆嗦了下。
鳥夫子六月初來的書院,如今八月,已經兩月,這段時間裡,學生們背地把新先生稱為“妖魔夫子”。
如今,妖魔榜上又添一人。
連妖魔夫子都會懼怕的“大魔王”!!!
話說回來,雖然這群鳥雀惹出了些禍事,教學成果還是有的。在它們的武力威脅下,這一次會試中上榜人數比去年要多增一倍。
因此,在楚辭保證此類事件絕不會再發生之後,新夫子還是留在白鹿書院中,隻不過每隔七日需回牧場述職。
“妖魔夫子”從良了。
白鹿書院的學生們喜極而泣,終于擺脫了頭頂上的陰影,這種喜悅一直持續到新一屆學子入書院。
今年新來的小師弟們一交流,不愧是白鹿書院,太神奇了,居然還有鳥兒能監督他們課業。
且新人發現學堂前輩笑意盈盈,熱情助人,仿佛發生了什麼喜事。非一人如此,人人皆是。
但凡有人問起,前輩露出複雜的神色,擺擺手,隻道往事不可追憶。
末了還加一句,新來的師弟們命好,沒遇上。
楊平和發小也在新生之列,能夠進入白鹿書院,總歸還是歡喜的。
他在入學考前,老老實實的按照聞人家小祖宗的要求,抄邸報,寫策論,反正就當考前練筆了,寫不出來便去四處問詢他人,因而入學策論内容較優,被評為上品。
謝天謝地,上品可免束脩。
早知道能省下束脩的錢,他請小祖宗吃零嘴的時候就大方一點了。
這天,夫子召集學生們,通知接下來院中将新增一門“勞行德業課”,人人皆要參與,課業優秀者甚至能有獎銀。
楊平和發小對視一眼,又低聲問前輩。這會兒前輩們也迷糊着呢,以前從沒有過的課業,更沒聽過什麼課還能直接發獎銀。
他們心想,再差也不能比鳥夫子逼人熬夜背書,背不出來就武力脅迫還差吧。
第一堂“勞行德業課”,成批的馬車将他們拉到城郊,漫山遍野的圈舍裡全是牛羊禽畜。
夫子說:“大家齊力斸孱顔,耳聽田歌手莫閑。各願種成千百索,豆萁禾穗滿青山。一會兒有長工教你們如何攪制飼食,今天的課業要求就是給它們喂食,希望諸君能從中體會到吃食的來之不易。”
楊平看着滿山圈舍,都不用數,少說近百個,都要喂?
想想這個工程量他不由得眼前一黑,剛想問前輩有沒有什麼法子,卻見前輩們直勾勾盯着圈舍上一排排安然自若梳理羽毛的鳥雀,臉色發白。
乍一看這些鳥和書院裡的鳥夫子還真像,就是數量太多了。
其中一隻烏黑的渡鴉扭過頭,冷冷道:“看什麼,趕緊幹活。”
這裡的鳥居然也會說話?
楊平問:“前輩你……你怎麼了?前輩!來人啊!前輩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