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賽馬,衆馬齊奔拼速度隻是其中一個小賽項,還開了馬背錘丸、騎馬射箭等諸多項目。
場地定在城郊外,尋官府打條子申請一月用期。
還要對地形加以改造,劃分出平坦區域和溝壑崎岖區域。
畢竟總在平坦開闊的地勢賽馬也忒沒難度。
這次賽馬會幾乎整個大魏有名有姓的牧場都來了,光是馬背射箭項目報名的就有七十三家。
“牧場裡這麼多騎馬厲害的,幹嘛要我去?”
陸星乘趴在馬背上,伏下身死死的抱住大馬,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不行不行,肯定不行!咱們還是換個人吧!”
這會兒報名的各大牧場選手正一一入賽場,每進一個人,四面八方就一陣歡呼聲。
喧嚣熱鬧的聲音越大,他抱得越緊,死死不肯松手。
老二不耐煩道:“說好了抽簽選到誰就是誰,你都練了幾日,怎麼臨陣變卦。沒問題的,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穿雲大馬,趕緊上!”
陸星乘嗚咽不清道:“可是練習的時候也沒有這麼多人看着!要是搞砸了——”
項一陰森恐怖道:“你要是敢搞砸,丢牧場的臉,我就把你活吃了!”
老二連忙攔過他:“你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誤解,搞砸不是很正常嗎,背一段文你都要拖拖拉拉好幾天,拿不到名字很正常。放心,重在參與,東家總不會把你趕出去。”
陸星乘的眼淚更加洶湧了。
老二使勁兒推了把南狄拓。
南狄拓:“……”
他用上此生最大的耐性,平眉靜目道:“你可以。浮中有靜,腰随馬動,眼随箭走,心定氣沉。短短數日的練習你便能領悟其中訣竅,足見你在射箭一途上極有天賦。”
“可惜陸長赢冷狂疏忽,若是讓你自小便習武射箭,大魏第一箭手恐怕也得換人來做。”
陸星乘抹了把眼淚:“不許罵我舅舅!”
他坐直身,嘴角壓都壓不住,還半信半疑:“你說的是真的?”
南狄拓閉目,深吸一口氣,驟然擡手在馬臀上猛的一拍。
陸星乘身下那匹大馬吃痛受驚,如流星般猛的射出,往賽場裡奔去,片刻間便消失不見。
餘留陸星乘一波三折的驚恐呐喊聲清晰可聞。
南狄拓嫌惡道:“不敢就逼他敢,哪兒這麼多磨磨唧唧的話說,惡心。”
老二:“……”
你不就瞧他是陸長赢的侄子,恨屋及烏,公報私仇都懶得遮掩一下。
馬背射箭比尋常的賽馬要求更高,全程都是活靶,移速極快。
要說騎馬射箭,把南狄拓丢出去,絕對的降維打擊,甚至可以說是欺負人了。
牧場裡沒人自願報名,就抽簽解決,誰叫陸星乘手氣這麼臭!
但南狄拓也沒逃過,他負責給陸星乘集中特訓騎馬和射箭兩樣。
一段時間的師徒情分,陸星乘倒是對他的騎射技藝拜服的五體投地,贊不絕口,提起來都是滿眼閃着崇拜的小星星。
那傻子掏心掏肺的蠢模樣,鐵人看了都要化了,隻有南狄拓還能冷面冷心,無動于衷。
賽場都是自己布置的,老二他們自然也給自己單獨留了座。
入座高台時,馬場裡已經火熱朝天。
自古以來地域劃分就使人自發的團結在一起,在場觀賽之人除了湊熱鬧的和各大牧場自己的人,還有就是來給自家州城牧場加油打氣的。
但陸星乘絕對是賽場中的焦點人物。
畢竟大家都要面子,個個騎者都裝的沉穩有度,要不就是野心蓬勃,對魁首勝券在握。
絕沒有像他這樣煞白着臉,嗚嗚嗚嚎哭,對手都已經搭弓了,就他還摸摸索索箭矢,半天都沒從袋子裡抽出來!
誰瞥見了都得多看他兩眼,交頭接耳的詢問,這是哪家牧場派的人。
提問者聽了答案,意味深長道:“哦,楚家牧場啊。”
有的人到現在都沒見過楚辭一面,本就不滿一個女娘壓在他們頭上,如今更覺楚家牧場妄自尊大,外表金玉,内裡糞絮。
果然傳聞多有誇大,不盡不實,不過如此。
連帶着許多道不解或者鄙夷的視線朝觀台上的項一、老二他們掃過來。
項一默默扭過臉。
他以前偷錢袋被當街抓住都沒覺得這麼丢人過。
然而最惹人注目台不是他。
場中另有一位穿戴滿身銀飾的少年。
他烏發如瀑,頭戴一頂銀冠,流蘇耳墜随風搖如銀穗,脖頸間的項圈疊成雪瀑,銀鎖片狀出凜凜清響。
是的,他。
這是一位穿着女裝,滿身銀飾的少年。
根據報名名冊記載,來自衢州曲氏牧場,名為“姜蘇”。
隔着老遠就聽見陸星辰的慘叫,姜蘇忍不住瞧了過去,甚至眼帶一絲羨慕。
從前被别人瞧着,他就總是容易緊張,這會兒衆目所視全是人,人人都在瞧他,姜蘇緊張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他都想跟着大喊兩聲,又不敢。
姜蘇深吸一口氣,緊緊的握住弓箭。
别怕,姜蘇,你可以的。
此次,他必須拿到第一。
不為别的,隻為借楚家牧場之勢揚名。
姜蘇有一個孿生弟弟,幼年走失,告示貼遍了周圍諸城也毫無音訊,這幾乎成了全家的心病。
母親走時,還念着弟弟,斷了氣都不肯合眼。
這麼多年他們都沒有放棄過尋找弟弟姜徽,從曲家阿叔那裡聽聞楚家牧場賽馬會,姜蘇思量了很久。
不比他們人單影隻力量微薄,楚家牧場聲名煊赫,有邸報為渠,牧場主交友廣闊,同樣是名揚天下,打探消息自然比姜家便利很多。
姜蘇決意拿下魁首,不僅要得第一,還得場場第一。
到時,他可放棄千金的獎金,請托牧場主将魁首之名和他奪魁的事迹傳遍大魏東西南北諸多州城,幫忙尋找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