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赢的鼻腔裡溢出一聲哼,似笑非笑,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嘲諷。
罷了,男人麼,談戀愛前後肯定是會變的。
根據楚辭的觀察,一個月裡阿赢總有那麼段時日冷着臉不高興,難哄。
視線調轉,無人發現牆頭悄悄趴着兩道身影——
賀小郡王匍在瓦上,滿臉不悅:“我就不該陪你過來。”
這個時辰他本該在緻知閣上學。
讀書讀書,阿娘總是愁眉苦臉的念叨,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但日光明媚,難得暖和一日,這麼好的時光誰要上學堂。
不如馬場跑兩圈來的快活。
同伴興緻勃勃:“快看,中間那個就是楚娘,啧啧,滿院的贈禮,聽他們說,京郊馬場也改姓了楚,要再外擴一倍,她的身價恐怕連聖人也要動心。”
賀小郡王生而金貴,爬牆也爬出理所應當的氣勢來,他換隻手撐住頭,懶懶道:“窮酸死你算了,不過一賣馬的,有什麼好稀罕。”
什麼穿雲馬鬧得沸沸揚揚,他隻不過是從官驿弄走幾匹馬試試,驿丞那個死老頭子告上門來,氣的阿父直接動家法。
晦氣玩意兒。
同伴左看右看:“馬仆還說在這兒瞧見了陸星乘,我就說他眼花,怎麼可能!滁州王就是再倚重它,也不可能打發子侄來守這兒,忒丢面了。”
他眼睛滴溜溜的轉:“诶,都是這楚家牧場害你平白挨了一頓,要不我們也給她點顔色瞧瞧。”
賀小郡王道:“阿母讓我離它遠些,牧場主是個麻煩人物。”
“怕什麼,區區商賈,還真敢為了點小事告到——”
嗖!
同伴的話還沒說完,一道冷光乍然貼着臉橫飛過去。
他啞着嗓子,隻覺臉部微微刺痛,和賀小郡王不約而同的看過去,竟是一把長劍,深深插射入瓦牆之中,劍柄猶顫動。
院中,陸長赢眯着眼睛,冷聲呵道:“什麼人!”
牆上的同伴用指腹輕輕摸了下自己的臉,低頭一看,指尖帶血。
他當即沉下臉,還沒來得及說話,忽聞一聲異常尖利的鳥鳴,如同刀劍鋒利劃破天際。
牆上兩少年和院中之人第一反應都是循聲擡頭,見到烏壓壓的雀鳥群。
飛在最前方的鳥兒似乎抓着什麼東西,後面的雀鳥毫不相讓,又争又搶,邊打邊飛。
眨眼間已經飛到他們頭頂。
距離近些才看清争搶的是一節畫軸,就這麼眨眼的功夫,畫軸已經在三五隻鳥的爪下輪換。
楚辭擡手擋住刺目陽光,仰頭看着激烈戰況,啧啧稱奇。
她忽然眼珠微動,對阿赢使了個眼色,對方轉身進屋。
幾番争奪下,接手的鳥兒沒抓穩,卷軸直直往下掉,落入大開的貨箱之中。
牆頭上的賀小郡王和同伴也看的一愣,忽然腦袋一痛。
牧場主楚辭不知道從哪兒抽來一道卷軸,精準的砸中小郡王的腦袋。
卷軸從他腦袋落下,順着青瓦往牆外滾。
這一幕被對面翻牆直入的陌生侍衛看個正着。
陸長赢環視四周,将楚辭護于身後。
院子裡牧場一幫人,有武藝在身的往前站,不會功夫的則是麻溜尋地方躲。
賀小郡王怒瞪楚辭。
楚辭似乎比他還驚訝,急切大喊一聲:“别跑!還我卷軸。”
院中烏泱泱湧入陌生侍衛,其中半數調轉對象,朝着賀小郡王和同伴沖過去。
他們體格精悍,神色狠厲,絕對說不上友善。
賀小郡王:“……”
他抓起卷軸,恨聲道:“這是假的!”
順勢往前一揚,手中畫卷迎風而展,一片空白。
同伴也跟着急喊:“白軸!”
不喊還好,這一喊,大半數的陌生侍衛都轉過頭來,鎖定他們兩人為目标。
同伴:“……”
他反應極快的奪過卷軸往下扔,哪知突然竄出來的雀鳥穩穩接住,俯仰而上,在他們頭頂展翅盤旋。
院中,楚辭變了臉色:“叛徒!還我!”
死鳥仿佛黏在他們頭頂上不肯走了。
賀小郡王:“……”
同伴:“跑!!!”
楚家牧場,他倆記住了。
這個事沒完!
兩名錦衣少年跳下牆頭,翻身上馬,奪命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