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皆落座,楚辭終于出場了。
内室裡客人們皆佩面具,内室中心的牧場主人自然也戴着。
她戴着一張詭異微笑的白貓面具,懷中抱着碧眼白狸,身後一左一右分别是衆人眼熟的項一管事和狄拓管事。
就這個陣仗,哪怕小厮并未揚聲傳報,在場之人也能一眼看出誰是聲名赫赫的楚家牧場主。
場面忽然安靜了下來。
“頭,”圖南死侍之一附在首領耳朵旁,低聲道:“萬一這個楚辭是假的……”
畢竟有面具遮擋,看不清真容。
高朋貴友的注視中,楚辭含着笑意的聲音朗朗響起:“今日有兩大幸事。”
“一是牧場至滁州而起,終至今日,能将所學所感彙聚于冊,共享四方。”
“二是與諸君有緣,相聚于此,共襄佳肴。”
楚辭舉杯,先遙遙的敬了對桌女娘。
這個舉動一下将不少人的注意力轉到了她對面高位桌前的客人,帶着蝰蛇面具,悠閑而坐的女娘身上。
楚辭朗聲笑道:“望諸君乘興而來,載興而歸,共飲。”
意思就是——
最讨厭吃飯有前一車轱辘話要講的人了,廢話不多說,開席!
衆人随之舉杯,一時相慶。
下方西側桌前,段氏的人以眼神詢問段容是否動手,蝰蛇面具女娘可能就是陸天明!
同時東側的客人中,圖南的人同樣也在請示首領。
段容和圖南首領幾乎是同時做了一個示意安靜的動作。
稍安勿躁。
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這次機會難得,必須一擊必中!
段容的目光緊緊跟随楚辭。
她們約定摔杯為号,聞訊即刻動手,但在此之前,她必須确認桌前的陸天明是真是假。
圖南首領的目光先是忍不住狠狠盯着南狄拓,但下一秒又飛快的收回來,轉向了陸長赢。
他們約定摔杯為号,聞訊即刻動手,但在此之前,他必須确認桌前的楚辭的真假。
楚辭心中興奮,搞事情搞事情。
她滿目憐愛的掃向下方衆客,想想一會兒可能發生的激烈沖突,興奮的都能多吃兩口。
漁場新撈的大蝦,快馬加鞭從瀾州運過來,一隻足有手臂長,新鮮彈牙!
一時間上下心思各異。
段容先有動作。
她拍了拍愛犬,席面上頓時響起兩聲突兀的兇狠吠叫,驚吓得席客失色,連忙閃避。
但龇着獠牙的惡犬還沒奔到主位桌前,就被處變不驚的南狄拓擒住,他沒有帶弓箭,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根長繩,反手死死勒住惡犬,眼見着就要把驚擾席面的兇狗給勒死了。
段容臉色驚變:“且慢!”
今天哪怕段氏帶來的人死光了她也不會動搖,但愛犬不一樣。
它陪伴她數年,意義非凡。
段容亦沒想到,愛犬平日性情兇惡,連活生生的兩腳羊都吃得,居然這般毫無招架之力。
她起身剛想說些什麼,另一聲驚呼響起。
“場主!!!”
衆人循聲望去,楚辭居然口吐鮮血,應聲仰倒,被陸長赢穩穩接住。
他抱着楚辭,轉頭擔憂的看着高位之上另一位同樣陷入昏迷的蝰蛇面具女娘:“王姐!”
這話一出,在場之人十有八九皆大驚失色。
他們知道楚辭的盟友是滁州王,交情匪淺,弄不好還有些桃色之聞。
如今陸氏隻有一位活着的女城主,能被喊上一聲王姐,這位要是真的滁州王,那他的王姐不就是——
陸天明重重摔在椅子上,面色微微扭曲。
主要是疼的。
陸天明閉着眼睛狀似陷入昏迷,也覺得自己是找罪受,作何答應楚辭來這一場。
她心裡想的是陸長赢。
成天擺着冷臉,比誰都沒出息。
心上人摔了知道接,王姐摔了就摔了。
賠錢貨王弟。
事發突然,在場之人紛紛亂了陣腳。
陸長赢當機立斷:“來人,封鎖内室。”
話雖沒說完,但言下之意衆人皆了然。
他懷疑有人下毒,且這人就在内室,絕不會輕易放過!
内室之人一時間議論紛紛,也沒有誰敢去觸滁州王的黴頭,大多數人老實留在原地。
大門緊閉,一個個搜身的侍衛飛快往這邊移動,客人們難掩騷動不安,段氏的人和圖南的人,以及混在人群中的一些投機者皆是又驚又疑。
究竟是誰在下手?
他們早有行事打算,身上自然藏着兵刃,眼看就要被甕中捉鼈,隻能先下手為強!
忽然在此時,陸長赢冷呵一聲:“還不動手!”
他摔杯了?!
段容詫然間反應過來,還能是誰下手,誰能有機會無知無覺的在兩主位中做手腳?
原來這才是他的投名狀,
此刻,段容反而相信蝰蛇面具的女娘恐怕真的是陸天明。
這才是王族出身,什麼親緣,什麼情愛,通通都是假的。
他們先祖有殺妻奪寶之績,陸長赢有弑親斷情之功,倒也如出一轍,算是個狠心的人物。
恐怕他想借機殺了陸天明,弄死楚辭,奪取高位才是真的。
血債要有人犯,可罪名豈不是讓她們來背?
如今最重要的絕不是和陸長赢争論,當着客人的面拉他下水,而是将籌碼捏在手裡——
段氏的人紛紛拔刀,奔向昏迷中的楚辭。
“殺了陸天明!擁滁州王上位!!!”
啊?不知驚變從何處起的客人們瑟瑟發抖,紛紛往西邊兒躲,生怕沾惹上這群人。
這是他們能聽的嗎?
不是,你們嘴上說着殺江州王,怎麼往牧場主那兒奔呢?
内室西側的一群人居然也跟着拔刀:“殺!”
一邊說着,殺氣騰騰的奔向昏迷中的陸天明。
客人們:???
怎麼又來一波。
他們連忙又往東邊避,生死危機之下哪裡還顧得上面子,一個個尋着角落躲避,偷偷觀看事态。
忽而天降一群黑衣人,瞧着像是陸天明的護衛,一擁而上,和對面的人纏鬥激烈:“護駕!!!”
場面混亂又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