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剛搭着小梯,往上爬到出口處,剛伸手探出窖頂。
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
緊接着,她的手指一陣劇痛。
“真是太巧了。”
她仰頭望去,段容站在洞頂邊,踩住她的手,唇角微翹:“楚姑娘。”
段容的腳下,惡犬張着大嘴,垂涎的口水順着縫滴到楚辭袖上。
思娘變了臉色,下意識往後退,警惕的審視這個不請自來的陌生人。
“嗨。”楚辭揚起一個笑。
“不巧不巧,來條狗正好。”
她另一隻手飛快抽出短刃,狠狠往段容的鞋面上一插!
在對方劇痛驚退之際,兩手抓住她的腳腕,往下就是猛力一拖!
本欲趁機将對方拖入地窖,哪知段容的反應也不慢,在往下摔的過程中死死抓住楚辭的衣角。
兩人做團順着梯子往地窖裡滾。
一陣沉悶不斷的鈍響之後,楚辭躺在地上,痛的爬不起來。
被她用作墊背的段容受到的沖擊更重,悶哼着吐出一口血。
她咬牙切齒:“給我咬碎她的喉嚨!”
惡犬頓時張開血盆大嘴,它嘴裡的腥惡臭氣裹挾着死亡的陰影,同時向楚辭飛撲而來。
一個身影抓過摔在地上的匕首,狠狠抵了上去。
思娘死死的抱住惡犬,那巨大的咬合力頓時落在她的肩頭,霎那間血肉模糊。
她痛的直發抖,一刀一刀又一刀的試圖往前捅。
惡犬受痛咬的更深,生生撕下整塊皮肉。
那張合的大嘴又落到她的脖頸間,鮮血噴湧不斷,甚至飛濺到了楚辭的眼皮上,落下一點溫熱的殷紅。
楚辭頭腦中一片空白。
渾身的刺痛還沒來得及傳入大腦,濃重的血腥味已經強勢灌入她的鼻腔。
眼前的昏暗場景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拉長了,時間的流速都變得慢了起來。
她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視力,能夠無比清晰的看見閃爍的獠牙尖端懸着半滴将落未落的暗紅——
那是還沒來得及舔幹淨的絲縷皮肉。
段容目眦盡裂,忍着足上的劇痛爬起來。
思娘全身都在痙攣抽搐,她仍然死死抱住惡犬,扭頭看向楚辭,費盡全力吐出一個字:“滾!”
“為什麼——?”
她的呼吸飛速孱弱下去:“跑——”
那雙逐漸失去神采的眼睛裡盛滿了哀求。
楚辭定定看她一眼,拳頭緊握,指尖深深掐進肉裡。
腦海中有兩個聲音。
一個聲音在絕望的尖叫。
“不要!”
“不要!”
“不要換——”
求求你了這是回家唯一的機會,或許明天或許下一刻就可以了,她現在需要的隻是等待!
而另一個聲音——
她聽見自己冷靜的對段容道:“系統的控制器,我放在了一隻動物身上。”
“系統,開播報!”
【可是二十萬——】
“開播報!!!”
那一瞬間。
這片遼闊土地上所有的人都擡起了頭。
滁州城裡,伏案辦公的成垚手一抖,黑色的墨迹滴落在公文上。
江州城裡,正在美滋滋啃雞腿的白老爺子忽然僵住,手裡的雞腿都掉到了地上。
蒼州城裡,趁着課件休息,興奮讨論下一次去京都的碧玺學子們都呆住了。
炤州城——
瀾州城——
……
一個學子問:“你看見了嗎?”
另一個呆呆的答:“不是我一個人青天白日出現幻覺吧?”
有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怎麼在半空中看到一塊透明的藍闆?!
格格不入的機械音響起。
【恭喜楚家牧場排名進入世界前三百!】
【獲得最新成就,此世新星!】
【恭喜楚家牧場排名進入世界前兩百!!】
【獲得最新稱号,明日之光!】
【恭喜楚家牧場排名進入世界一百!!!】
【獲得最新成就,萬衆矚目!】
【恭喜楚家牧場排名進入世界前五十!!!!】
【距離成功,就隻差一步。】
淡藍的奇怪面闆越來越大,将觀看者的視線籠罩,他們仿佛身臨其境的站在一個陰暗潮濕的地下窖洞,滿地狼藉。
那一股混着血腥氣的陰晦黴味甚至順着飄了過來。
狼狽的女娘勉力支撐着自己站直。
所有人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
她劇烈的呼喊。
京都之中,無數人瞪大眼睛,這不是被綁走的楚家牧場主嗎!
無數人抄起家夥,就往城郊的方向趕。
人流彙聚成人群,隊伍越來越壯大。
異族村頭,陸長赢陡然坐直身,牽引住馬頭調轉了方向,策馬揚鞭丈直去。
珍珠反應比他更快,大步跑在前面。
于此同時,在郊外無精打采,跟個沒頭蒼蠅般亂轉的白羊猛然探頭,一下子就有了方向,如同離弓的利箭般彈射而出,狂奔而來!
視線回到地窖裡。
這句話别人或許聽不懂,但是段容一定懂。
她胸脯劇烈起伏,癡癡的凝望着漂浮在半空的透明屏幕。
多麼神奇的造物!
難怪曆代段氏人都渴望遇見老祖宗誓言中的那個人。
楚辭飛速拿起桌上的外傷藥和淨布,笨拙的嘗試按壓住思娘的傷口,上藥止血。
這本來是南狄拓打算用在她身上,最後卻用在了思娘身上,想想有點可笑。
段容緩緩靠近,俯下身溫柔的撫摸受傷的惡犬,确認刀傷不緻命才松了口氣。
接着她一腳踩在思娘的手臂上,猶帶恨意的碾了碾:“離死也就一口氣了,何必浪費,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楚辭病态蒼白的臉色透露出奇異的死寂平靜:“我們走吧,快一點,南狄拓要回來了。”
……
南狄拓停在街口,他低頭擦了擦刀上的血。
珍珠從他身邊掠過,南狄拓不鹹不淡的看了眼,又收回視線。
而後擡頭,仿佛看不見眼前氣勢洶湧的軍士們,隻是直勾勾陸長赢,微笑:“東家就是有這樣的魔力,讓人忍不住站在她那一邊。”
而陸長赢的冰冷視線則是已經将他看做一個死人,卻也沒有讓人輕易上前。
因為南狄拓抽出了長弓。
陸長赢哪怕心急如焚,也隻能冷着臉,手勢下壓,示意全軍退後。
他們之間有半街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