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診所回去的路上,江羽秋無數次生出再次将人扔了的沖動。
施聞欽對此毫不知情,且沒有一點自覺。
回到家,關上房門的那一刻,江羽秋才徹底熄滅那個念頭。
投在施聞欽身上的沉沒成本太多,現在放棄要比前幾天更為心痛。
江羽秋調整好心态,對施聞欽說,“把你衣服脫了。”
施聞欽立刻攏緊衣領,透着幾分謹慎,“為什麼?”
江羽秋擰開藥膏,冷漠道:“上藥!”
醫生給施聞欽開了一支藥膏,每天抹兩次。
施聞欽不情不願,但又沒有其他辦法,慢吞吞把衣服脫了,躺到床上讓江羽秋給他抹藥。
江羽秋把白色藥膏塗手上,在施聞欽過敏的地方,用力一推。
施聞欽脖子不自覺縮了一下,似乎不習慣這種碰觸。
這種不舒服持續的時間并不久,随着江羽秋微涼的掌心撫過過敏的肌膚,那種熱辣麻癢頓時緩解了很多。
施聞欽的眼睛不自覺眯起來。
江羽秋幹活利落,三下五除二給這位“脆皮少爺”抹好藥:“行了,回你的地鋪睡覺去。”
施聞欽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什麼話也沒說,沉默着回到自己的睡鋪。
今晚他難得沒有爬床,因為後背塗了藥,限制了他的睡姿。
施聞欽憋憋屈屈打了一夜的地鋪。
第二天吃過早飯,江羽秋準備帶着施聞欽去實體店買衣服。
昨晚他雖然撂下狠話,說不會再幫施聞欽買衣服,但那個時他不知道施聞欽過敏。
不然怎麼辦,還真能看着施聞欽穿着過敏又緻癌的毒衣服?
江羽秋選了一家平價店,揮揮手讓施聞欽自己去挑,他站在一旁玩手機。
施聞欽在店裡轉了一圈,看每件衣服都皺眉,最後選了一件勉為其難能入眼的,指給江羽秋看。
江羽秋收起手機,走過去看了一眼吊牌。
這家店是奶茶店同事推薦給他的,說這裡的衣服平價,質量也不錯,是難得的良心店。
江羽秋看着吊牌上699這個數字,實在無法把它跟平價挂鈎。
他問店員:“這個打折嗎?”
女店員微笑着說,“有折扣的,一件9折,兩件8.5折。”
江羽秋默默了半晌,“你家不是平價店嗎?”
女店員溫和解釋:“是的,我們家的衣服有99、199、299三個價位,但現在店面要升級,做中高檔的衣服。您選的這件是羊毛衫,所以價格高一些。”
江羽秋放下衣服,“謝謝,我們不要這麼貴的,看看199的就好。”
女店員帶施聞欽去挑199的衣服。
施聞欽碰了一下布料,告訴江羽秋這個不舒服,會過敏。
江羽秋二話沒說,帶他去下一個店。
施聞欽總能挑到店裡最貴的那件衣服,一連逛了三四家都是如此,且一家比一家價格貴。
江羽秋懷疑帶施聞欽去十元店,他能精準挑到進價最高的貨品,是個逛十元店的好幫手。
不過這也間接證明,施聞欽天生就有錢,家裡沒幾個億,養不出這一身少爺病。
江羽秋閉眼勸自己,施聞欽越有錢,以後對自己的回報越高。
安慰好自己,江羽秋懶得再逛,折回第一家店,給施聞欽這個吞金獸買了那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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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完衣服,回來的途中施聞欽又餓了,江羽秋給他買了一塊烤紅薯,倆桃李面包作為晚飯。
到家後,江羽秋拿出記賬本,把今天的花銷如實記賬。
一開始很實事求是,衣服699一件就記699,寫到烤紅薯時,江羽秋忍不住摸了一下施聞欽搭在一旁的大衣。
衣料輕薄柔軟,保暖性也很好。
江羽秋把六塊錢一塊的紅薯,一不小心就記成了160.
大衣袖口鑲嵌着兩枚寶石藍袖扣,悶騷又奢華。
江羽秋的眼睛被袖扣迷了一下,又是一個不小心,把四塊錢倆袋的桃李面包記成400.
退一萬步講,人家桃李面包怎麼就不能是面包界的愛馬仕?
兩百塊一個面包貴嗎?
覺得貴的人,找找自己的原因,這麼多年有沒有好好工作……
愉快地做完今日賬目,江羽秋若無其事将記賬本推給施聞欽。
他淡然道:“簽字吧。”
施聞欽看了一眼江羽秋,似乎覺得江羽秋今天有點怪,但也沒有多想,在記賬本上唰唰簽上“自己”的姓——沈。
江羽秋松了一口氣,忽然皺眉:“唉,我又忘記買印泥了!算了,還是用碳素筆吧。”
從醫院回來後,江羽秋每天都會記賬,然後讓施聞欽簽字畫押。
這樣等施聞欽恢複記憶了,就算他賴賬不還,江羽秋也可以拿着賬本去告他。
江羽秋催促施聞欽把手伸過來,施聞欽很不情願地遞了過去。
江羽秋抓過施聞欽的手,用碳素筆将他拇指的指肚塗黑。
施聞欽渾身上下透着養尊處優,骨節分明的手指找不出半個繭子,就連指紋都要比别人清晰很多。
在江羽秋的監督下,施聞欽将塗黑的拇指摁在記賬本上,留下一道黑色的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