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景一路過來,見到一個認識的就發一張挑戰符,幾乎所有在武英榜上列名的厲星綸從屬都被他教訓了一遍。不過像常宏那樣凄慘的是少數。畢竟也不是每個人都曾當衆把陸不承的臉踩進泥裡,逼他學狗叫。
很快,勾出來的名字裡還沒被挑戰的便隻剩下一個。
——武英榜第一,厲星綸心腹之一,楊天祿。
據傳對方目前是元嬰中期修士,早已有了進入内門的資格,但卻自願留在外門,替厲星綸網羅,并管理外門的追随着們。
憑借碾壓外門弟子的實力,楊天祿多年來高居武英榜第一,不可撼動。
晏景站在一座院子門口,又擡眼确認了一次匾額。
沒錯,是路人說的名字。
認準了地方,晏景擡腳就要往内走,卻被守在門口的弟子攔住:“這裡是合興會的地盤,閑雜人等無事不得入内。”
“合興會的地盤?是新成立的衙門嗎?”
在蘊華宗,隻有經長老會商議通過成立的衙署,才會被劃撥領地。
合興會?沒在文書見過啊。
兩位弟子聽出他在找茬兒,但也不敢否認宗門法典,隻能糾正了說法:“這座院子現今由弟子集社合興會使用,做活動、商議之所。”
聽到他倆的話,晏景咧嘴一笑:“找的就是你們興和會的人。”
說完越過他們,徑直朝内走去。
蘊華宗在四洲近千大小宗門裡穩坐第一之位,除了實力強勁,也因其一直将除祟當做本職,是正道大旗的掌旗者。
因此,很多地方在發現祟物,而屬地宗門又無法應對時都會求助到蘊華宗。
不過其中九成,都是分神以下的零散祟物。
這種委托犯不着讓長老、峰主們出手,都是交由弟子們解決,以宗門貢獻作為報酬。
模式運行久了,弟子也在私下組建起了行動小隊,以便互相照應,獵取更強大的祟物。
還有些人則從中看到了更大的操控空間。
他們将多支小隊招募到一起,形成勢力,又通過勢力招募新人,将新人組成小隊,如此循環,便形成了一個個像“興合會”這樣的會社。
這種拉山頭的行為并不符合法典要求。但這些會社往往有世家人脈。護典閣經常查到最後誰也動不了,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合興會的會長是楊天祿,他背後是厲星綸。
而這樣的會社厲星綸手下還有兩個。
不顧弟子的阻攔,晏景一路來到合興會的議事廳,眼神一掃,便找準了楊天祿。
“楊天祿是嗎?我來請你把武英榜第一讓給我坐坐。”
好嚣張的人!
楊天祿才收到消息,說陸不承在挑戰他手底下的人。還未及抽空處理,罪魁禍首便找上門來了,此般情景自是不能拒戰。他轉身對坐在主位上,翻看名冊的青年抱拳:“少主,容屬下去處理一點雜事。”
厲星綸點頭:“去吧。”
他今日是來巡查的,不想撞上了這樣一幕。下屬表示能解決,他便不過問了。
兩人這麼一對話,晏景也注意到了被他忽略的青年。
他沒有急着跟楊天祿離開,而是走到青年面前,探身打量:“你讓我覺得很臉熟。我好像……
殺過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
此人在晏景誅殺過的所有惡徒裡也是頂壞的一個。
對了,他也姓厲。
陰寒的語氣讓厲星綸警惕,繃緊了全身。
楊天祿沒聽到他們說什麼,但晏景不敬的姿态已足以讓他惱怒:“要比就趕緊滾出來!”
陸不承這樣的人可沒資格和他們少主說話。
晏景似笑非笑地盯着厲星綸往後退,走出好幾步後才轉過身去,離開了議事廳。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厲星綸才感覺扼在自己脖子上的緊張感消失不見。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剛才确實被瞧得遍體生寒,感覺像是被惡鬼盯上。
明明是個築基期弟子,竟然能讓出竅期的他感到危險。
怎麼回事?
去演武場的路上,楊天祿冷冷放話:“我與你一向無冤無仇,碎你金丹也是為你所逼。
那次已饒了你一命,但你着實不識趣。回來了也不消停,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少主不敬。記住,接下來不管遭遇什麼,都是你自找的。”
晏景最喜歡這種認賬幹脆的人:“沒問題。你也是。”
*
議事廳内,厲星綸喝掉了大半杯茶也沒瞧見楊天祿回來,就在疑惑之時,一名合興會弟子跑進來:“少主,不好了!楊師兄,輸了!”
厲星綸一驚,起身快步來到比試場地。
他到時,戰鬥的另一方已經離去,而楊天祿躺在地上,渾身是血,腹部元嬰的位置被他自己的刀貫穿。看這傷勢,哪怕元嬰沒廢,也要花許多時間與力氣治療。
楊天祿依舊處在不可置信的痛苦之中,見厲星綸來又生出了濃厚的慚愧和無地自容:“少……少主,屬下無,無能——”
除了羞愧,他還有緊張。
陸不承明顯是沖着報仇來的,現在,當初害他碎丹,把他發配去伏魇谷的人都被解決了。那下一個,會不會……是少主?
若是之前楊天祿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按陸不承方才表現的實力,他很難不擔心。
他離出竅期隻有一步之遙,卻依舊連陸不承的出招都沒看清就敗了。
他甚至沒能讓對方拔出兵器。
“别說話了。”厲星綸打斷他,來的路上弟子已經把比試經過告訴了他,此事确實不同尋常。
他扭頭吩咐身邊人:“把他帶去恒巒峰,讓醫修好生治療,不要留下隐疾。”
修為沒了可以再修,厲家不缺那點資源。但下屬在自己面前被人重傷,于情于理,他都要拿出一個說法。
他叫來了見證比試全過程的合興會弟子:“那個人有留下什麼話嗎?”
弟子搖頭:“什麼都沒有。”
陸不承隻用了兩招就廢掉了楊師兄,赢了戰鬥後,他臉上卻露出了無趣的倦怠神情,一言不發地扭頭走了。利落到旁觀的弟子們都沒反應過來要把人留下。
厲星綸更坐實了心頭的懷疑。
——那個人絕對不是陸不承!
冒名頂替?
這件事背後似乎還有奚啟小師祖的影子。
看來采取動作前,他得先找長老問一問。
*
赢了比試之後,晏景便去刑律堂填了一份“自薦書”,申請了職務。然而等了兩天也沒收到上工通知,便又來到刑律堂,抓住蘇相宜詢問原因。
蘇相宜不料他真能赢下比試:“我跟你說過榜單下個月中旬才更新啊。”
而且更新後也不是立馬就讓新人上任,還要進行各種錄用前的工作準備,一來一去起碼半個月。
晏景面露迷茫,說過嗎?
沒聽見啊。
等到下下個月初才能入職?
太久了。
“你……”晏景第一次露出了算是為難的神态,“這裡的後門怎麼走?”
“朝裡右轉——”
蘇相宜說到一半意識到他說的不是現實意義的後門,立刻拿出了自己最為大公無私的姿态,嚴肅拒絕:“刑律堂不搞那套,這裡沒有後門給你走!”
*
不過,哪怕蘇相宜故意不提,奚啟也在刑律堂新收到的自薦書裡發現了晏景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