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是誰啊…馬曉英不知道鏡中的自己是誰,醜陋滄桑的面容和她從前的模樣判若兩人。”
憂愁的面具罩在這副空洞的骷髅之上,是人是鬼?不人不鬼?沒人告訴她,她自己也分不清。
“砰,鏡子砸落地面,碎片摔了一地,馬曉英發瘋地扯着頭發。”
痛苦逼迫她在地面上翻滾,吼叫,哭泣,她活像個瘋子,可瘋子不隻有她一個,深夜裡瘋子盛行。
“啊,啊…遊憶意聽到牆壁裡傳來一陣又一陣痛苦的嘶吼。”
“回清,回清,遊憶意瘋狂地拍打着門,無人回應,但她知道裡面有人。”
虎口震得發麻,遊憶意收回手轉身跑回自己家。
遊憶意跌落陽台,她顧不上摩擦出血的手掌,沖上前打落謝回清手中的刀。
遊憶意死死地鉗住謝回清的手:“回清,我們别做傻事,好嗎?”
謝回清激動地喊叫:“憶意姐,我好累呀,我為什麼寫不了字?寫不出詞曲,我就是個廢物,徹頭徹尾的廢物。”
遊憶意抽出一隻手抹掉謝回清往下流的淚水,可他眼中的淚根本止不住。
謝回清冒着血的手抖得厲害,遊憶意的手被他帶得一顫一顫。
遊憶意捧着謝回清的臉與他對視:“你不是廢物,這都是暫時的,會好的。”
謝回清重複着遊憶意的話:“真的會好嗎?”
這句話像在問遊憶意,又像他在問自己。
遊憶意用力地抱住謝回清,輕聲地安慰:“會的,一定會好的,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醫院,這個詞似乎開啟了謝回清身體裡的某一個開關。
“不,我不去,謝回清掙開遊憶意的懷抱,遊憶意沒防備跌了一個屁墩。”
遊憶意迅速爬起,盯着謝回清手中的刀柔聲道:“回清,不怕,我們不去,不去。”
謝回清松開緊繃的手指,試探道:“真的不去嗎?”
“不去,來,把刀給我。”
遊憶意将手心的刀扔得遠遠的,沖上去緊緊地抱住謝回清,撞得謝回清搖晃了下身形。
“憶意姐,我不知道我怎麼了?謝回清帶着哭腔的話聽得遊憶意耳朵發麻。”
“回清,我們隻是生病了而已,吃了藥很快就會好的。”
“隻是生病了而已嗎?謝回清猶豫的回道。”
“嗯,我們隻是生病了而已,會好的,不怕,遊憶意輕輕地拍打着他的後背。”
謝回清抽泣的聲音哭得遊憶意的心一團亂,遊憶意不怕他哭,隻怕他自殘,他裝正常人裝太久了,隻在深夜才偷偷的發病。
遊憶意知道謝回清一直在等别人開門,等别人發現他生病的事實,他不會親口說自己生了病。
因為一半超過一半的人說他們在裝,如果親口說出來得到的不是愛,他們會失望至死的。
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每科門前都站滿了人,精神科最可怕的不是病人,而是年齡小的孩子。
遊憶意掃了一眼,孩子們眼中沒有孩童的純真,雙眼如同一潭沒有波瀾的死水,遊憶意無從得知他們在想什麼,又經曆了什麼。
遊憶意牽着謝回清的手,一步一步的遠離正在排隊的人群,其實最可怕的不是生病,是獨自一人看病。
汽車一個接一個的鳴笛,紅綠燈處人群總是急躁的,他們都忙,自然無暇顧及身旁的人。
謝回清靠着車窗,有線耳機貼着他的耳朵,音符化作碎片,修補他破碎的心髒。
遊憶意側頭看着謝回清,他雙眼緊閉,但遊憶意知道他并沒有真的睡着,遊憶意完美無瑕的手握上謝回清傷痕累累的手,手心黏糊糊的,但誰都沒有放手。
“小心,遊憶意扯回差點被車撞到的馬曉英。”
馬曉英呆愣着,一臉懵懂,似乎沒搞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
“你沒事吧,是不是低血糖,遊憶意從包中拿出棒棒糖放進她的手心,給,吃了糖就沒事了。”
馬曉英是故意的,故意不看路,故意閉上眼睛,可她沒死,還得到了一顆彩色的糖。
糖果好像很香,馬曉英看着手中的彩色棒棒糖吞咽口水,伸手小心翼翼地撕下糖紙。
糖入嘴裡即化:“真甜,甜得掉牙,這是馬曉英腦中唯一的念頭。”
遊憶意的背影接近模糊,馬曉英竟鬼差神使的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或許是為了補上那句忘記的謝謝,又或許是想得到更多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