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蘇小滿邊倒水邊觀察遊憶意的表情,她的面色如常,一點也看不出來痛苦的樣子。”
“不知道是說你聰明,還是說你傻,黑袍人不明白遊憶行,明知道這是個陷阱,還要眼巴巴地往下跳。”
“主動又如何?被動又如何?我累了。”
黑袍人看了眼池中的王哥,他已經動不了了,那些小生物還在蠶食着他的精氣神。
“累了?累了對,黑袍人輕笑,确實應該累,這世間人如小草生長,滅了生,生了滅,累死的隻會是牛。”
“我走了,你好之為之吧。”
戚言一行人打開倉庫的大門,倉庫正中擺着一張靠背的木椅,而遊憶行就坐在上面,他很從容,至少在戚言眼中,他保持着氣定神閑的姿态。
遊憶意站在倉庫外,她略過所有人,和坐在那的遊憶行撞上視線,遊憶行勾唇笑了笑,很平淡,遊憶意也看不清他在想什麼,很快,遊憶行輕挪位置,主動地走近戚言,走近圈裡。
“王哥在哪?”
“在那,遊憶行随手一指。”
林暢和沈山他們掀開遊憶行指的塑料布,王哥躺在一個巨大的玻璃池中,外面可以清楚地看到裡面的景象。
蛇,蠍子,蜈蚣等毒物爬滿了他的身體,一口一口地鑽,一口一口地吞,百腳刺破肌膚,尖尾紮進腐爛的肉裡,黃色和紅色混合物一絲絲地團在一起,除此外,有些蟲子竟像藏在了血管裡,一湧一湧地,往上不停地往上。
第一次見這種殺人手法,除了心悸,還恨不得嘔出幾斤隔夜飯。
“我受不了了,林暢第一個投了降,掐鼻跑了出去。”
戚言他們救出王哥,他還沒有死,但渾身上下也就剩下一副軀殼了。
“為什麼要弄下他們的眼睛,舌頭還有雙臂。”
遊憶行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因為我要讓他們目不能視,口不能言,手不能動,他們空有這一身上天的饋贈,卻不知道怎麼用,既然如此,那我就幫幫他們。”
“他們罪不至死。”
“那誰該死,你告訴我,誰該死?我的景時嗎?他又做錯了什麼?他憑什麼?憑什麼接受這些人無意,有意間的惡意,你知道嗎?景時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如果,這是他們想要的,那我願意去死,這句話不像是遊憶行說的,更像是景時借他嘴說的話。”
那話裡的哭腔與無力,那眼中的絕望與破碎,戚言好像看到了景時自殺前的痛苦與掙紮。
“他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任何人,辜負任何一個人,可他們為什麼不放過他呢?”
“我…戚言一時詞窮,每個人都隻是做了一件他們平常做的事情,誰能想到有人會因此而死呢?”
“他們打得正義的旗号,不過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他們自以為是的愛上一個人,認為自己付出了就應該得到什麼,他們意淫,高傲,遊憶行突然嘔出一大口血,但他卻不在意,抹了抹嘴就要繼續地說。”
戚言着急地打斷他的話,站起來道:“你服了毒?”
遊憶行的唇越發變得鮮豔,戚言的臉色也變了變:“快叫救護車。”
遊憶行推戚言的功夫裡又嘔出一口血,他齒間帶着一條條血絲,血染紅了他的牙齒,他近乎暴躁道:“他們發現自己愛的人不完美了,就要用愛去毀掉他。”
“毀掉他這三個字,遊憶行喊得格外用力,似乎要把心喊出來。”
“景時,我來陪你了,話盡,遊憶行的眼角滑落最後一顆淚。”
遊憶意顫着手拉開白布,很安詳,遊憶行睡得很安詳,他可能已經和另一個世界的景時重逢了,遊憶意應該高興的,可她高興不起來,她一個側身躲開戚言扶住她的手。
“戚言,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們走後,遊憶意像是失了魂,誰都可以,偏偏是她的愛人讓她親自動手抓了自己的親人。
遊憶意将白布蓋好,随後無力地跌坐在地面,任地面怎麼冰冷,也冰不過遊憶行的手,遊憶意爬過去抓出遊憶行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可死人的手染不上任何溫度。
“憶行,你怎麼那麼傻,遊憶意悲痛得嘔吐,卻嘔不出什麼,她用手緊緊地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可淚怎麼止得住。”
遊憶意用力地捶打着胸口:“傻子,都是傻子,景時是,遊憶行也是。”
戚言聽到了遊憶意的哭聲,他想進去安慰,又不知道說些什麼,短短的幾分鐘裡,遊憶意煎熬,他也煎熬。
不知道過了多久,遊憶意推開門走向木愣的戚言:“戚言,我們分開吧。”
遊憶意沒有辦法面對戚言,一看到他,她就會想起遊憶行那張煞白的臉,誰都沒有做錯,隻是,不再适合在一起了。
“好,戚言沒有說什麼挽留的話,他的工作不允許他有私心,他了解遊憶意,早在他按下撥号鍵的時候,他就想過這個結局了。”
戚言轉身紅了眼眶,他不敢回頭,怕看到遊憶意的背影,也怕看見她眼中的淚。
“憶意姐,剛做的小蛋糕,你嘗嘗。”
謝回清最近總是圍着自己轉,遊憶意知道他想要什麼,但她給不了,給了希望又讓别人失望,那隻會害他們陷入絕望。
遊憶意接過蛋糕,卻沒動手,她将蛋糕放到桌上推回謝回清的身邊。
“回清,有些人看重愛情,有些人選擇适合,我還沒有到需要選擇适合的年紀。”
謝回清垂頭叉着蛋糕玩,輕柔道:“憶意姐,可我還在追求愛情的年齡,給我一個機會不好嗎?你再怎麼驕傲,也隻是一個女生,謝回清說着向遊憶意靠近,兩人的額頭差一點就能貼上,而我,能讓你安心。”
遊憶意偏了偏頭,往後挪了一段距離:“我不否認,女人,是一種很感性的生物,前一秒,我可能因為失去愛情而哭的死去活來,下一秒,我也可能因為你的安慰而愛上你。”
“可是,回清,愛一個人就應該是一輩子,如果中途愛上别人,那就不是愛了,我的愛已經交付給了,我愛的人身上,就不可能再抽出來放到另一個人的身上,所以,不要再喜歡我了。”
謝回清将蛋糕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我不在意。”
聽着謝回清少有的堅定語氣,遊憶意站起來提聲道:“可我在意,回清,或許你是最适合我的那個人,但适合不是愛,如果我因為适合而接受你的愛,那你的愛又算什麼呢?”
“真的沒可能嗎?謝回清擡起頭故作卑微地問道。”
“回清,你為什麼要糾結于愛就要在一起呢?愛是一輩子的事,朋友也可以是,有時候朋友之間的友情比愛情還要穩固,當然,如果你不接受的話,我們也可以不當朋友。”
謝回清無法接受遊憶意不愛他,但一想到要和她做陌路人,他也無法接受,如果這樣能一直留在她的身邊,那麼他願意。
“好,憶意姐,我們做朋友,謝回清應得爽快。”
“先應下來再說,至于以後,誰說得準呢,謝回清不相信遊憶意的心是鐵做的。”
“回清,你說謊了,遊憶意很想相信謝回清的話,可他應得太快了,仿佛沒有過腦,這說明他根本沒有思考,愛一個人,又怎會甘心止步于朋友關系呢?”
謝回清這才反應過來:“憶意姐,你在給我下套。”
“不是我給你下套,回清,你走吧。”
聽到這句話,謝回清眼裡冒起了火星:“憑什麼愛上一個人就不能再愛上另一個人?如果那個人不值得呢?難道不應該及時止損嗎?憶意姐,愛情不能當飯吃,比起戚言,我才是适合你的那個人。”
謝回清不太認同遊憶意的話,一輩子很長,在這個世界,多得是一個人愛上很多人,愛已經廉價如紙,有些人确實值得愛一輩子,但一廂情願就是錯誤,一個人的自我感動落在他人眼中如同舔狗,雖然遊憶意不是,戚言也不是。
即使他們願意守着愛情,但家庭不會,社會也不允許。
遊憶意完全沒想到謝回清會說出這番話反駁她,确實,現實和夢想是有區别的,互相相愛卻不理解也隻能走向陌路,想到這,遊憶意竟破天荒地猶豫了,她渴望着至死不渝的愛情,同時又希望愛人時刻發現她的脆弱。
可這根本就做不到?對嗎?愛情和面包怎麼可能同時擁有呢,能擁有一樣,就已經是神明垂憐了,人啊!不能太貪心。
“憶意姐,我不逼你,你好好想,我走了。”
謝回清回頭看了眼愣在原地的遊憶意:“謝回清啊謝回清,你愛上了一個固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