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天成很樂意幫他們，慢悠悠地彎下腰，他正要撿起來時，一個小孩跑過來一把撈過球。

“快，把球扔過來，孩子們齊聲道。”

拿球的孩子很快便融進那群孩子們，蘭天成看看他們笑，随後勾了勾唇角，說是在笑，隻是眼角那顆似眼屎的東西渾得他的雙眼發紅。

年輕人心裡有病常見，但老人心裡有病也不普通。

“大伯，要不要進來喝杯水？”

蘭天成側過頭看去:“姑娘，是你啊，上次謝謝你了。”

“不用謝，小事而已，遊憶意說着轉過頭，小滿，麻煩倒杯水出來。”

“欸，好，對此蘇小滿已經表示習慣，她倒的每一杯水都不是用來浪費的，它們有一個應該得到的訴說機會的主人，雖然她心裡覺得蘭天成不需要就是了。”

蘭天成接過水杯卻沒有喝，他一聲不吭地看着外面來往的人，良久才開口道:“姑娘，你說人活一輩子，是為了什麼？”

蘭天成說這話時，遊憶意對上了他濕潤的眼眶，從他的眼睛中，遊憶意看見一日複一日的望天等待，一日如一日的孤寂落寞，一坐就是一整天，一睡也是一整天，沒有社交，沒有娛樂，沒有陪伴，每天都在等死亡的來臨，這樣的人生長得看不見盡頭。

遊憶意也不知道準确的答案，人的一生何其多，有時，終其一生都是在進行虛無的浪費。

看遊憶意整個人愣住，也沒能及時答上來他的問題，蘭天成竟然覺得自己很可笑，是他魔怔了，才會跟這個陌生的小輩說這個。

“老頭子說的糊塗話，你别放在心上。”

蘭天成的笑透露着一絲尴尬，遊憶意當作沒看見，她的目光漸漸地停駐在三角帳外，神色平靜。

“說不準，或許是為了走更遠的路，遊憶意輕聲且溫柔地說道。”

遊憶意的回答是蘭天成沒有想過的，不過他倒是喜歡這個答案。

也不知是想到什麼，蘭天成小幅度地搖搖頭又眯起雙眼:“對呀，不過，人生要慢慢的，慢慢的走到終點。”

杯裡的水已經喝完了，蘭天成卻沒舍得扔，他緊緊地握着杯身，回頭看着遊憶意說道:“姑娘，謝謝你，我走了，再見。”

眼看蘭天成的背影走遠，遊憶意無聲道:“再見。”

“爸，你最喜歡吃鴨頭了，這是我給你買的鹵味，難得休假，我就想着來陪你吃頓飯，蘭恒說着笑嘻嘻地打開打包盒。”

蘭天成瞥了一眼，淡淡道:“放那吧。”

鹵味很香，蘭天成吸了吸鼻子還聞到了另一股特特的味道，他循着香味找，最後将目光放在蘭恒手裡的紅塑料袋上。

“手裡提着什麼？”

“爸，是粽子，你的腸胃不好，不能吃的，不好消化。”

聽到這，蘭天成的眼色立馬變得淩厲，拿起拐杖敲了敲地面:“誰說我要吃了？看你這緊張樣，怎麼，怕我搶你的？”

蘭恒側過頭自打了下嘴巴:“爸，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擔…”

蘭天成甩手打斷蘭恒的話:“行了，走吧，不要在這礙我的眼。”

“爸，我真不是那個意思，蘭天成也不管什麼對身體不好了，他隻看到蘭天成生氣了。”

蘭恒快步地跑到廚房拿出刀:“爸，你要吃的話也行，就是要注意，不能吃太多，蘭恒說着就要拿刀切粽子。”

“不用你多事，放那，我自己會吃。”

蘭天成中氣十足的一吼，聽得蘭恒的手一抖，當然，那刀也沒有真的下去，蘭恒不知所措地拿起刀，随後轉身走進廚房。

“爸，我走了，蘭天成沒應，蘭恒怕他沒聽見，又喊了一聲。”

“爸，我走了。”

蘭天成沒力地應道:“嗯，走吧。”

雖然回得很小聲，但蘭恒還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爸，應我了，看來不生我的氣了。”

蘭恒一走，蘭天成偷摸摸的，像小偷一樣，小心翼翼地拿起粽子放進塑料袋裡，像捧着無價之寶一樣，他隔着袋子觸摸粽子:“還熱着，留個茵子吃。”

手機鈴聲一直響個不停，蘭茵正要拿起手機接時，劉慧大步過來一把搶過手機:“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功夫接電話，快去收拾東西，我幫你接。”

蘭茵商量着道:“媽，說不定是急事，你就讓我聽吧。”

“不行，沒得商量，劉慧厲聲地呵斥道。”

蘭茵不舍地看了眼手機，還是沒敢再出聲堅持。

她不知道，她會因為這一刻的猶豫而失去一個熱騰騰的肉粽子。

“怎麼不接？蘭天成拿起手機搖了搖，生怕是手機壞了。”

蘭天成擡頭看天，藍色雲朵飄着，太陽也已經不算毒辣了:“算了，也不遠，我送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