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永遠都是這個樣子,本以為自己已經站在了終點擡頭一看,卻發現淩琰站在更遠的終點線向他招手。
為何自己,永遠也跟不上他的腳步?
胸腔裡彌漫起一股無名的怅然。
見荀奕半天也沒有憋出下半句話,她決定不鬥他了。
“好了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我知道了,知道了。”
荀奕不死心,道:“你真的知道了嗎?那為何每次我都......”
淩琰沉默良久,揣摩着合适的答案。
終于,她道:“沒辦法,我魅力太大了。”
荀奕:......
他甩袖而去,決定一直到明天自己不會再多說一個字,一個字也不行。
第二日一早,二人剛踏進學堂驚訝地發現竟然已經有孩子已經站在了大門口。
此時距離上課還有一個時辰,未免太早了些。
淩琰忙開門将孩子領進去,牽上他的小手隻覺冰涼。
她這才注意到孩子的衣物在這深秋未免太過單薄了些,上頭綴着不少針腳細密的補丁。
學堂内暖和不少,将之安頓後,淩琰和荀奕來到了後院。
幾處偏房是老師們課餘歇腳的地方,淩琰拿出鑰匙打開其中一間,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你要找孩子的衣物嗎?”
淩琰轉過身,點點頭。
荀奕:“我已經讓侍從去采買了,放心。”
淩琰:“周到。”
過了會兒,學堂裡陸陸續續地開始進學生,一大早上的各個睡眼惺忪,哈切連天。
荀奕站在上面,皺着眉頭,面色如霜。
感受到他的視線,一個個不禁打了個寒顫,立刻端坐好。
一日的課程從《增廣賢文》開始,荀奕手中并沒有拿着書卷與參考,文中引用信口拈來,思如泉湧。
這本啟蒙讀物并不枯燥,大多是用民間的諺語組成,穿插着各種有關為人處世的哲學。
淩琰坐在最後一排,合上自己的教案,支着下巴聽他授課。
與平日裡冰山行徑不同,此時的荀奕儀态更加莊重沉靜,才思敏捷,出口成章。
透過端莊的外表,淩琰看到的是一個意氣風發,心懷家國的少年郎。
她趴在書案上,立刻被荀奕投了一計眼刀,于是立刻挺起腰杆,目光炯炯,争當課堂之光。
院中的大銀杏在風的作用下掉下滿地金黃,一陣子,風葉穿堂。
淩琰起身去關窗,餘光瞥見角落裡的幾個孩子躲在書本之後開小差。
蹑手蹑腳地走到他們身後,彎下腰。
幾個孩子冷不丁地吓了一跳,竟然一個沒留神,連人帶書跌坐在地上。
荀奕的講課聲戛然而止,全場的目光向他們聚焦過來。
淩琰汗流浃背,舉着雙手向他表示純屬意外,立刻溜回自己的位置上繼續寫教案。
不對啊,自己都畢業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會下意識地感到心虛,啧。
她撇撇嘴,在心裡暗罵自己也太不争氣。
午休十分,老師們去後院休息,留孩子們在學堂中用自己帶來的食物。
淩琰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發現送膳的侍從并沒有像往日一樣前來。
身後荀奕坐在太師椅中,抱着手爐不肯挪窩,道:“昨日思林傳信來,今日他來送膳。”
淩琰好奇道:“他?為什麼?”
“魏家老爺子是宮中禦廚,為什麼送膳嗎......”
荀奕話語剛落,就見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看上去神情有些緊張。
他探頭朝裡看,淩琰朝他招手。
一看魏思林帶來的東西,她吃了一驚。
這哪是午膳,簡直是滿漢全席啊。
“我們這是沾光了。”
荀奕暗中拉拉她的衣袖,在耳邊附語。
淩琰“啊”了一聲,目光一轉,見到朝他們這裡過來的明子君。
她心領神會“哦”了一聲,腳下悄悄挪動和荀奕一同縮進角落。
魏思林緊張地根本沒注意到這倆人的不對勁,自明子君出現的那一刻,他的心全然已經不在自己的身體之中。
“這個.......是我府上備的飯菜,不介意的話......”
他舌頭差點打結,提着一個心。
淩琰從一旁的小茶幾上抓了一把瓜子,手掌攤開,伸到荀奕面前。
“吃瓜子嗎?”
荀奕默不作聲地用手指捏起一撮,同淩琰一道嗑起來。
明子君不明所以地點點頭,之間魏思林如釋重負一般,開始讓侍從布菜。
其實他們二人并不怎麼說話,用膳時淩琰見要冷場了,有一搭每一搭地聊起來。
隻有這個時候,荀奕才不會突然冒出一句“食不言,寝不語”。
用完膳,衆人正結果漱口的茶水,前院突然燒開水壺一般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