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男人朝她撲過來,淩琰腳下一轉,靈活地躲開了。
“你這人,說什麼呢?!”
正在擦桌子的老媽子眼睛瞪得溜圓,剛剛還暗淡無光事不關己的眼神此時唰地變亮,眼裡充滿八卦。
要知道,按照大梁律法,一女侍多夫是要将男人處刑的。
《禮法》隻要将男子約束得服服帖帖,天下自然太平萬年。
荀奕頗贊同此觀點,不止一次和她提及過。
對面幾個人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他們惡狠狠地瞪着滿臉不在意的淩琰,鼻子裡呼出一口氣:“你個娘們兒家的,說出去也不怕壞了自己的名聲?”
淩琰道:“我隻知道命比名聲更重要,再說了憑什麼男的濫情傳出去叫風流,好好的什麼都沒幹的女性卻要背負莫須有的罵名?”
看着一臉懵的幾個人,她啐了一口,雞同鴨講。
這幾個人恐怕就是前幾日官府通緝的人牙子團夥,專門利用具有弱勢外表的孩童去進行拐騙。
她的視線落在劉伍身上,他一直靜靜站在兩個大人的身後,眼神如一潭死水。
淩琰有點拿不準,他到底是個什麼處境,總之,提防着點兒總沒錯。
最終,還是分了兩個房間。
淩琰堅持要和劉伍一間房,兩個男人冷哼一聲道:“你想趁機逃跑是不是?”
她展示被捆的嚴嚴實實的雙手和傷口深可見骨的腳腕,撇嘴:“我這樣,能跑去哪兒?”
幾個人對視一眼,不遠處的婆婆還在時不時朝他們這裡投來意義不明的目光。
隻能随了她去,反正隻要不跑就行。
幾個人走在前頭,淩琰慢吞吞跟在後面。
“婆婆,你晚上也住這裡嗎?”
她似乎很驚訝她會提出這個問題,搖頭,回道:“不,我不住這兒,你們歇下後我就家去了。”
前頭幾個人不耐煩起來,呵斥道:“磨蹭什麼,快走!”
房間不大,卻被收拾得幹幹淨淨,陳設雖然老舊但勉強能用。
淩琰躺在草席上,閉目養神。
不遠處的劉伍隻是冷冷地看着她,半晌開口:“你怎麼睡得着的?”
她沒有睜開眼睛,平靜答道:“我睡不睡得着,結果都一樣。”
淩琰頓了頓,費力做起來,她看見劉伍并沒有躺在榻上,而是坐在書案前,不知道在看什麼。
夜裡很靜,不多會兒隔壁就傳來了震天的呼噜聲。
她突然知道為什麼劉伍不睡覺了,笑道:“小孩子要多睡覺才能長高。”
誰知,不知道這句話哪個字戳他心窩了,隻見他舉起手邊的茶杯,朝着淩琰的方向擲了過去。
她頭一偏,輕松躲過。
“我說的不對嗎?”
劉伍默不作聲,淩琰能感覺到他的身上積攢着怒氣,細細揣摩起來。
忽然,一個念頭迅速飛過她的腦海,可是速度快到她還沒來得及看清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和一般的小孩兒一點兒都不一樣。”淩琰搖搖頭,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對方的聲音雖然稚嫩但是陰冷無比。
“别把我和那群小屁孩混為一談。”
淩琰沒有看他,而是低頭仔仔細細端詳着腳腕上的傷口,已經開始發炎,估計到了明天路都走不了。
房内燭光昏暗,彌漫着一股潮濕的灰塵味。
“能跟我講講你的事嗎?我猜,你沒有對别人說過吧。”淩琰閉上眼睛又躺了下去。
劉伍呼吸沉重,有些惱怒,譏笑道:“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
她并沒有順着話說下去,而是艱難翻了個身,讓自己的姿勢能夠使腳腕舒服些。
淩琰自言自語道:“我猜,你的父母很早把你抛棄了,或者說他們在你的成長過程中的作用微乎其微。”
漫長的沉默。
忽然,他宛如被惹怒的小獅子,怒喝:“和你有什麼關系,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把你的嘴撕爛!”
“易怒,狂躁。看來我猜得沒錯。”她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仿佛是在課堂上講出了一個衆所周知的觀點。
劉伍快速走到她的面前,揪着她的頭發令她揚起頭來,雙眼發紅,怒火欲出。
淩琰輕笑一聲,不緊不慢,絲毫不畏懼面前這個小不點的模樣。
“而且,我猜,你隐瞞了你的實際年齡,并且在這幾個人中,你才是首腦與策劃。”
對方手上動作一頓,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聽起來怪異又粗糙。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京城來的人。”
淩琰呼吸一滞,看來自己賭對了。
劉伍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把匕首,在她的脖頸上比劃了幾下。
“可是,你們都殺不了我,這個世上沒人能控制得了我!”
淩琰敷衍地點點頭,末了還不忘補上一句經典台詞。
“回頭是岸。”
無他,隻是因為她覺得沒有這句台詞好像不太完整,至于她心底到底怎麼想的,無人得知。
劉伍見她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像是一拳揮到了棉花上,無趣極了,手上的勁慢慢松了些。
他不打算殺她,畢竟留她活口,才能賣出好價錢。
淩琰繼續閉眼假寐不再答話,同時靜靜在心裡祈禱機會的來臨。
蠟燭即将燃盡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被推了一下,睜開惺忪的雙眼,看見了劉伍的臉在自己面前放大。
一瞬間,瞌睡蟲全部都被吓跑,差點驚呼出聲。
“你幹什麼大晚上裝神弄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