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範增辛辛苦苦爬上山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個坐一塊看山下風景,但是一句話都不和對方說的人。
以及站在他們倆身後,氣呼呼的倆人——那自然是韓信和子嬰。
兩人一來就看到了這倆不和彼此說話的紅色石膏蠟像。
是的!
一開始項羽和嬴昭瑤兩個人的臉甚至都是紅彤彤的,也不知道聊了什麼。
這才讓後來的二位破大防,也不幹别的事情了,就在這裡盯着他們倆。
不說話的結果,對于韓信也好,子嬰也好,都是很滿意的。
但是範增不滿意啊。
他了解了一下這幾個村子的村民對嬴昭瑤的好感度,一個能說會道,還上了年紀的謀士,從陌生人嘴裡套話,簡直比喝水都要簡單。
嬴昭瑤此人,竟然幾乎在所有人心裡都是一個好的!
範增覺得,此女必有圖謀。
但他也不敢确定究竟在圖謀什麼,加上上次的張良事件。
張良在這片地方出現過,以那個小狐狸的心機,扶持一個"神女"顯然不在話下。
也因為之前和嬴昭瑤有過交集,範增知道她多少會看得上男色,派項羽來就是來勾引一下,看看嬴昭瑤能不能開口的。
“你……”範增剛做了個嘴型,項羽就猛然站了起來。
“我家人來了,我先走了。”站起身的項羽,踏出第一步就同手同腳。
行吧,估計是沒成功。
範增不了解嬴昭瑤,但是他足夠了解項羽。
所以他沒管要走的項羽,而是直接對嬴昭瑤提出了私下談談的請求。
“還是不……”項羽開口想要拒絕這段談話,被範增瞪了一眼,消停了。
有這個前車之鑒,不想被瞪的嬴昭瑤果斷同意。
隻是這聊天的内容,讓嬴昭瑤覺得,聰明人也太難說話了一點。
“神女殿下,是想要反了這秦朝嗎?”之前才在縣令那邊打包票說他們項家對大秦忠心耿耿的範增,這會兒說到這句話的時候,一點都不隔應,相當自然。
嬴昭瑤知道曆史,自然知道項家絕不會沒有反意,但也驚訝。
難怪說三流的演員去演戲,一流的演員都當了政客呢。
所言非虛啊!
“不是。”嬴昭瑤對這個問題的回答一直是堅定的。
之前不知道這是秦朝,她不想勞心勞力當救世主,也不認為自己能夠當好救世主。
現在知道這是秦朝,那可是嬴政!
我,要我去打嬴政?!
嬴昭瑤甯願去打宿傩,去弄死唐僧師徒,去……
總之那樣死得還利索一點。
回答的太快了。
範增心想,這怕是早就演習好的,正常人都要思考一下問題,哪怕是震驚他為什麼會這麼問呢?
所以,這個人,果然是自己宣傳出來的"神女",也一定有反秦之意!
範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從善如流地換了話題。
“都說我們項家的人會練兵,殊不知嬴政更會,他手下的武将一個個都像是要誓死效忠……”
嬴昭瑤壓根沒聽到後面的内容,隻針對嬴政手底下的武将很忠心耿耿,她有一個感想……
誰能不對嬴政忠誠啊!
但凡她不是野人,現在都在認認真真的給嬴政打call了!
“但是秦朝的治理一塌糊塗,表面看起來光鮮亮麗,各處都在搞建設,實際上完全沒有用。”
範增誇嬴政的話都沒有超過兩百字,就開始了貶低。
“藏在平靜表象下面的,是湧動的,随時能夠沖垮這個國家的暗流。”
“那不就是你們嗎?”嬴昭瑤沒藏住心裡話,直接說出口了。
誰曾想範增哈哈一笑,"彼此彼此。"
不是?嗯?
誰和你們項家彼此啊?當我是劉邦嗎?還是覺得我是"王侯将相甯有種乎"啊!
嬴昭瑤卡殼的時候,被範增以為是認同這樣的話。
範增又繼續往下說了。
“你在這荒郊野嶺,是為了積攢力量吧?我們項家也準備韬光養晦了。”
“但是這些人,從零養起來也需要費不少力氣,不如加入我們……”
“不加。”嬴昭瑤拒絕得相當之快,不快不行啊。
她發現了,眼前這個人是真的聽不懂人話。
她,嬴昭瑤,真的不想造反。
沒有一點造反的意思,想法也沒有,她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造反這樣的事情,對她來說是天方夜譚。
誰料,這樣幹脆利落的拒絕,又被範增誤解了。
“哦,你有自己的想法。”
壓根不藏了,他直白得說出了自己的誤解。
如果她打死範增不會被項羽複仇的話,嬴昭瑤确信自己會毫不猶豫地把人打死。
這人咋回事啊,非要把她算在造反陣營裡面?
範增看着山下忙碌的人,哪怕是初春,也有人在地裡忙活,現在快到中午,各家各戶也升起了炊煙。
這山偏僻,人間煙火氣卻重。
“你的想法究竟是什麼呢?”範增被百姓的忙碌生活感動,卻不認為嬴昭瑤能夠通過這些人造反成功。
“靠着這些人,能成什麼事?”
這不是一場毫無勝算的局嗎?
嬴昭瑤也擺爛了,"我真的沒有造反的想法,嬴政多好啊。"
直白的在範增這個反秦黨面前誇嬴政,也沒有讓他的面色有一丁點改變,這人像是認定了這是嬴昭瑤的謊言。
于是嬴昭瑤擺得更徹底,直接把後世的造反秘訣掏了出來。
“想要做大事,就要有耐心。”
“積攢力量,特别是儲備,在農村多好啊,農民們種地才是正常的,她們擅長。”
“廣積糧,高築牆,緩稱王。”
“等我有了自己的底盤,就這麼幹,到時候……”
嬴昭瑤還沒說完呢,範增眼前一亮,"先生大才!"
多精妙的九個字,多有道理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