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甯珂在講述完故事後複又沉默下來的模樣,丁瑤終于理解她先前為什麼一直不願意将這些事說出來了。
原是真相太過沉重。
而她獨自背負着這些沉痛的過往,踽踽獨行那麼多年,早已經心寒齒冷。
說出來,無疑是自揭傷疤。
丁瑤此刻終于對自己的刨根問底感到後悔。
可與她的尴尬無措截然相反的是,方才自揭了傷疤的故事主人公甯珂,看起來卻似不甚在意。不僅不在意,還在靜默半晌後,突然看向她,說了句:“丁瑤。”
“啊?怎麼了?”
她有些不明所以,卻見甯珂含笑道:“謝謝你。”
謝她什麼?聽她講心事,還是剛才的相救?
可這些分明都是舉手之勞啊,而且她之前也救過自己兩次性命呢,自己這也算是投桃報李吧。
于是丁瑤忙道:“不不不,不用謝,應該的,應該的。”
甯珂失笑。
丁瑤看着她的笑顔,一時竟被迷住了,癡癡道:“其實,你應該多笑笑的。”
雖然這幾天不是沒見她對自己笑過,可那些笑容中總是含着無盡的冷意與譏嘲,一看就不是真心的。
哪像現在,溫柔與真實感并存,整個人的輪廓都沐浴在燭光之中,顯得愈發聖潔柔和。
丁瑤實在無法不為這樣的甯珂動心。
尤其是見到她在聽自己這樣說後,雖然肉眼可見地愣了一下,但接下來卻并沒有嘲諷回來,而是又笑了一下,應承道:“好,我盡量。”
好就好,為什麼還要再加一句“盡量”啊,丁瑤想說她一點誠意都沒有,但望着那人柔和下來的側臉,她突然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怎麼辦,感覺自己好像更喜歡她了啊……
二女休整了一夜,翌日一早,甯珂也終于擺脫了月圓之夜的虛弱,恢複了先前的意氣風發的狀态。
丁瑤走在後方,看着前邊那個重新打起了精神,顯得格外優雅美麗的紫衣女子,終是忍不住開心地笑了笑。
至于為什麼今日沒有騎馬?
并非她們不願騎,而是昨晚甯珂與那妖道在道觀中打鬥之時,那可憐的騰雲作為一匹代步用的凡馬,即便被遠遠栓在廂房後邊的馬廄裡,也全然經不住戰圈邊緣劇烈的妖氣與魔氣的振蕩,早在甯珂鬥法中途,便不幸遇難了。
哎。
二人好生安葬了那匹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馬,如此一來,沒有了代步工具,丁瑤就隻能跟着甯珂走路了。
好在經曆了昨夜的事以後,甯珂現在明顯變得體貼了許多,見她累了便讓她停下來歇一歇,積蓄了體力再走。
二人走走停停,行至中途,遇見了一個女子。
那女子布衣素服,面容冷肅,身負一把金剛傘。見着她二人身上似乎蘊含着與自己所攜靈珠相同的氣息,便主動前來搭話,言道自己乃神墓村中的守陵巫女慕蓮,因其全村為妖魔所屠,村中人世代守護的女娲神卷也被他們盜去,如今正要因為此事前去南越王都,求見魔音大祭司,向其尋求幫助。
丁瑤心說既然是守護女娲娘娘陵墓的巫女,那豈不是也連帶着守護了身為女娲後人的昭華前輩?也不知道甯珂在面對這個看守過她母親屍身的巫女姐姐時會怎麼想。
她下意識看向甯珂,卻見那女子隻是神情複雜了一秒,就沒有别的反應了,隻是很平淡地說了句:“那就一起走吧。”
就沒了。
這就完了?
再看慕蓮,居然也贊同道:“現在我們幾個加起來一共持有三顆靈珠,帶着趕路實屬不便,倒不如折返回去,送回王都,由大祭司看管。”
于是事情就這樣決定了,三人結伴,重返南越。
走了大半日,好不容易回到南越都城的郊外,不遠處突然出現一道不算陌生的紅衣身影。正與丁瑤談笑風生的慕蓮甫一見着那人面貌,當即色變,迅速抽出身後傘劍,沖上前去,與那人施法搏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