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為人太過喜怒無常,上次那般對他時還笑吟吟的,如今一夜過去,她又表現出初見時對他的厭惡了。相處之間,他才是被擠兌的那一個,他有說她什麼嗎?
想着這些無甚重要的事,駱岢忽然反應過來,駱沁叫他來這一出,很有可能是在撮合他和蔣芙。她估計是不會再回來了。
想通這點,駱岢沉下臉色起身,走之前好心告知:“蔣娘子也先回去吧,今日之事,是小妹胡鬧。她年歲尚小,娘子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蔣芙拉着臉看他:“什麼胡鬧?你是說我被人耍了嗎?”
就算是駱沁有錯,但被他并無好感的蔣芙如此說,駱岢仍有不快。
“娘子這話有些本末倒置,若不是娘子謊稱心悅于我,我妹妹還不至于與你戲耍。”
“……”蔣芙從椅子上跳下來,快步走到他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什麼叫不至于?公子岢,你又瞧不起人被我抓到了。”
“忘了你還有什麼把柄抓在我手上嗎?你什麼語氣在和我說話?”
駱岢冷臉質問:“娘子不妨說說,我有何把柄?”
蔣芙當然沒有他的把柄。她顧左右而言他,專心罵人。
“你們這些人,都是一副嘴臉!他們尚且真實難能可貴,隻有你,你最虛僞!最惡心人!”
她想起了駱岢在城中的聲名,拿出來敲打他:“我聽說你被别人吹捧為無雙公子了。真是讓人笑掉大牙,别人敢取你就敢認,也不掂量掂量你幾斤幾兩。隻有皮相在外迷惑别人的人,你拿什麼稱自己為無雙?”
“我告訴你,家世,錢财,相貌,都是身外之物!世界上最可貴的從來不是俗世裡的成就,而是你自己的品性,和甘心為你奉獻的追随之人。你這種虛僞小人,這輩子都不會有這種體驗,我真憐憫你!”
駱岢難以置信地看蔣芙,對方指着鼻子罵完他以後,連停留對峙的心思都不屑有,轉頭便走了。
隻留他一人在原地氣得心髒亂跳。
他沒有那個意思,沒有瞧不起她的意思,從未有那種意思!
但她卻在心裡對他深惡痛絕。
駱岢此前從未體會到被人厭惡的感覺,他捉摸不透蔣芙為什麼會讨厭他到這個地步。如果是最初,他拒絕了她……但她根本喜歡的就不是他!
他聽見了她和那個男人的對話,他被用作擋箭牌來氣他。
況且此前兩人從不相識,他拒絕又留足了情面,還有哪裡值得她記恨?
罷了,不過是無足輕重的陌路人。
蔣芙罵完駱岢,心裡平靜很多。
用鼻子看人的人,這世道裡遍地都是。但除了駱岢以外,她誰都得罪不起。這種可惡的人,就是該見一次罵一次。
回到住處,蔣芙和小李說自己晚上想吃什麼就去睡了。為了見這個葉師父,她起得很早準備,結果一點沒用,還一直被她們串通一氣冷落一頓。
老登,滾吧。
蔣芙翻了個身,睜眼,下地把袁氏的骨灰罐拿出來擺在床頭櫃上,面朝着她睡。
她今日想夢見娘,或許這樣有用。
閉眼許久,都沒睡着。
眼前漸漸浮現了駱岢的臉。
許久,她違背本意地想,他其實還挺無辜的。但!他也和她們一起瞧不起她了,罵他不冤枉。
想到自己罵他虛僞,不要臉的時候,他崩潰的表情,蔣芙哼笑出聲。
帷帳之外做灑掃工作的小趙打聽:“娘子想到什麼有趣的事了,不如說給我也聽聽?”
蔣芙道:“我想起你們公子了。”
小趙默了一下:“娘子,為自己打算,還是切合實際點好。”
同樣的話,大家都在對她說。隻不過其中真心假意,各有不同。小趙說這些,蔣芙就不生氣。
蔣芙越琢磨,越覺得駱岢這個人好用。她喜歡他,一直得不到他,就不用另外操心自己終身大事。
她試探道:“我在陛下面前保證過的,此生此世,非你們公子不嫁。如果不能得他為夫婿,那我就青燈古佛一生。”
小趙徹底不說話了。蔣芙覺得自己這個人設立得很好,美滋滋翻了個身。
沈聽南從葉師父那裡取了魏如因帶給她的東西,回到卧房,恭敬放在妝奁裡。
一盒長安的胭脂,一封花箋。
自然不是魏如因送給她的,是她的兄長文王借她的名所贈。
這東西對她來說有些麻煩,但她不能表現出來。正如蔣芙所說,為了擁有配得上自己的地位,她不惜手段與權貴結交。文王對她有意,便會讓妹妹多照顧沈聽南一些,一來二去,她行走在世家之間,漸漸也有了一些臉面。
但她不打算真的嫁給他,她想要嫁的人是駱岢。
天下最富盛名的男子,要比一個皇室親王帶給她的東西更多。
如今在郡公府裡給公女做伴讀,正是她順其自然接近他的機會。
沈聽南對自己很有自信,蔣芙上蹿下跳沒有搞定的公子岢,她一定可以。